也是在那一年,她明白了何是身不由己。
柴房里的窗户都用木条封死,赵媜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约莫过了两三个时辰或是更久,在她冻得快要昏死过去的时候,柴房的门打开了。
刺目的阳光霎时照亮了房间,她像是久逢甘霖的旅人,拼命汲取着阳光,半晌才慢腾腾朝光的那一端望去。
男人端立在那,看不清面容,本就高大的身形被光拉得老长,就像九天之上普渡众生的神佛。
那是他的父亲,赵相。
少言寡语的父亲在那天说了许多话,他说她既是赵家的女儿,也是赵氏家族的荣耀。他说牺牲小我稳固赵家在朝廷的地位,是每个赵家的人身上的重担。他说他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入宫那天,她坐在宫里的马车上往外望,二弟盯着她神情冷淡,不谙世事的小妹吵着管母亲要糖,姑嫂姨娘,庶子庶女齐齐站在府门外,他们带着艳羡又悲悯的眼光为她送行,那一刻赵媜在想,他们身上似乎是没有重担的。
一晃数年,她的绪儿和别的皇子都在长大,皇帝并未在李绪身上投注太多的目光,即便李绪小小年纪通读四书五经,也仅换来瀛帝一句无关痛痒的夸赞。
瀛帝没有太过宠爱的皇子,她原本是不在意的。而变数出现在虞贵妃诞下皇子后,瀛帝喜不自胜,封其为贵妃,虞家跟着水涨船高,彻彻底底压了赵家一头。
那个孩子与绪儿截然不同,他顽皮机敏,像她的母妃一样最善讨人欢心。在应当一板一眼背书的年纪,他钻进瀛帝怀里撒娇就惹得他开怀大笑。
赵媜慌了,虞贵妃宠冠六宫,她的儿子是最大的威胁。她找来父亲商议对策,男人却怪她性子木讷手段软弱,留不住帝心,才叫虞贵妃如此猖狂。
可当初,明明是他求她入宫的啊。
李绪坠马后,她哭得肝肠寸断,几欲昏厥,她跪下求赵相定要查明真相,他无动于衷,开口问的第一句话是打算如何翻盘。
她只是一颗废棋,值不得丞相煞费苦心。
赵成克扣粮草,谋害朝廷命官,是她在暗处料后。她为赵家付出了一切,到头来换得赵云轩大义灭亲,亲自擒下她的绪儿。
所谓家族大义,不过是用来操控她的话术。
屋里好像越来越冷了,皇后攥紧那张单薄的被子,尖利的指甲快要透过布料。
过往一幕幕在眼前划过,末了她缓缓睁开双眼,盯着眼前的鼓囊囊的油纸,片刻后,露出了一个温婉又瘆人的笑容。
这一次,她不会再委曲求全。
这一次,她要他们一起下地狱。
第52章
沈玉檀回府的第二日,宫里便有信传出来。来送消息的并非那日送膳的宫女,而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嬷嬷,沈玉檀看她面容有些眼熟,仔细想来应该是之前皇后身边伺候的人。
来人姓刘,刘嬷嬷没急着说皇后娘娘的意思,先要府里备车,要带沈玉檀去一个地方。
沈玉檀按她说得办,马车一路向南,不知不觉出了城郊,停在一家冷清的客栈外面。
客栈掌柜出来迎客,看见刘嬷嬷面上一喜,而后几经变幻道:“您里面请。”
沈玉檀跟在后面走进客栈,掌柜径直来到后院,一直走到房门前停下,为难地看了沈玉檀一眼。
刘嬷嬷解释道:“无碍,这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娘娘怎么样了?”几天前宫里传来消息,今日总算见到宫里的人,掌柜迫切打听皇后的情况。
“夫人请进。”刘嬷嬷拧开锁,半扇门后面摆着一面书架,上头放满了书籍纸卷,好像是一间书房。
刘嬷嬷安顿好沈玉檀,才转身对掌柜道:“你做了这么些年的事合该知道,宫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