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空洞而潮湿,他的身体正在发抖,左臂的新伤旧疾一同发酵,让他有?一种感觉,左手好像要废掉了。
他是?左撇子,这么多年都是用左手来吃饭,画画。
他曾经故意?用最宝贵的左手去挡伤,好?来博取廖筠的同情,甚至反复撕裂愈合的伤口,享受着那种被她所疼惜爱护的感觉。而现在,就好?像是?冥冥中的一种报应,对他这个可恶的骗子降下了?无解的刑罚。
身体的伤口远不如心?里的痛楚,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昏迷。
脑海里充斥着和四年前一样的无助和绝望,浮浮沉沉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去找她。不知道找她做什么,就是?想找她……他只觉得如果再找不到,可能就要真的永远错过了?……
眼泪再次无意?识地流落满面。
得不到回应的卢斯言压了?压火,又戴上?了?防护手套,微笑着说:“你别动了?,伤看起来不太好?,我再帮你上点药吧。”
慕邵凡身体一颤。
那种没有?麻药,被徒手拨弄破碎的血肉和骨头的感觉,即便是?意?识昏迷都?无法忍受,何况他现在这么清醒。他浑身僵硬着发抖,无从反抗,很快就被卢斯言拉扯着铁链,从角落里拽了?出去。
剧痛之中,慕邵凡望着地下室唯一有?光的小窗口,竟然?看到了?一抹让人心?情安宁的蓝天。就像他们住在乡下的那段时光,天就是?像这样明媚。他们腻在一起,可以随时拥抱,亲吻。她很喜欢他,会宠着他的所有?小问题。而他对她的爱,就在那样美好?的日?子里尽情膨胀,变得越来越贪婪,越来越依赖。
幸福和痛苦恍恍惚惚地交织缠绕着,让他再次变得意?识飘摇。几近昏厥时,闭上?眼睛,一头栽倒在四年前的寒冷春日?。
那是?一切错误的根源。
那时他叫邵敏,跟廖筠一样,都?在读高三?。
他们并不在一个学校,而且放大假的周末正好?错开。为了?能远远地见她一面,他常常会在周五放学时请假,穿上?他们的校服,假装在他们学校门口的书店买东西。
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她过来,与她擦肩而过。运气不好?的时候,就只能看着她跟廖然?他们一起,说说笑笑地一起离开。
他知道自?己这样似乎挺变态的,可他也没有?再做更多,连和她打招呼也没有?过,因为她根本不记得他是?谁。
在距离高考还有?一百多天的时候,某个周五,他像往常一样去书店等着。等到廖然?跟贺召他们都?等烦了?,廖筠还是?迟迟没有?露面。他忍不住混进?学校去找她,只撞见她红着眼睛,失魂落魄地从女厕出来。
两人再次擦肩而过,她手里的书掉在台阶上?。
看着书页上?又湿又脏的不明物?体,明显不可能是?廖筠这种爱看书、爱干净的人会弄上?的东西。
邵敏心?里一紧,能感觉到她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慌忙弯腰帮她捡起来。
一向高傲明媚的她那一次没有?抬头,只是?接过书,很小声地说了?句“谢谢”,便走?了?。
放学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他跟着她一起出去,穿过冷寂的校园,在校门外见证了?那场没有?被监控记录的混战。
起初贺召跟廖然?是?把她护在身后?的,可耐不住对方人数太多。他顾不得自?己没有?身份,想也不想地冲上?前帮忙,可是?也就在那一瞬间,廖筠忍无可忍,竟然?拿起了?一根铁棍,砸破了?胡鸿轩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