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言道友”的时候,道人神色黯了黯。言稚川是魔种的事情,她们冲虚宗最先知道。林寒枝便是因为说出言稚川来历而违背誓约,一身功行尽做乌有。魔种如何与玄门一道?就该将她斩杀了,哪知九渊力保魔种,宁愿背弃玄门同道。这与先前对待柳离朱的态度可不一样。

“天衡府真人为了约束魔种,给她套上负罪枷锁,可在万兽宗那处的道友传来了消息,说亲眼见到了魔种杀人,负罪枷锁上的雷刑对她不起任何作用。”接话的道人心有戚戚,很难相信魔种。

傅明笃扫了同门一眼,微笑道:“可她杀死的都是魔修,万兽宗那处的小魔穴便是她打坏的。时至今日,她并未做过对不起玄门的事。纵然是魔种,但那也不是她所求。况且,掌教不是说了吗?她跟过往记载中的魔种不一样,她有谈真人的遗泽,是一片通透的琉璃心。”

“可魔毕竟是魔,她魔相显化,玄门道人容易被她影响了。”

傅明笃拧眉道:“慎言。”顿了顿,又说,“魔劫之后,人人心中有魔念,我辈修心便是定压魔念,这与旁人无关。”她扫视了同门一圈,厉色道,“待到湛道友、言道友抵达,谁都不可胡言!”

冲虚宗一行人纵然心中不服,也只得称是。

那头湛玉节、言稚川乘坐的云舟一路疾行,很快便抵达冲虚宗驻地。这回道上很安全,没有遇到魔宗修士。言稚川躺在舟中吃万兽宗送来的奇珍异果,临下云舟时候,唇角还残余着灵果的汁水。她探出舌头随意地舔了舔,湛玉节凝视着她,忍了又忍,最后将她拽到身边来,替她擦干净。

“冲虚宗道友不好说话,师妹,不要乱来。”在下云舟前,湛玉节提前知会言稚川。

言稚川乖巧地说了声好。

但湛玉节已经不会被她的模样欺骗了,生怕她给冲虚宗道人喂食乱七八糟的丹药,她道:“把你的乾坤囊以及袖囊中的丹药给我。”

言稚川:“……”她凝视着湛玉节欲言又止,这都还没结契呢,师姐就要管她财产了。她自认是个大度好说话的人,一向对湛玉节言听计从。犹豫不到一息,就把全身上下的财产都递给湛玉节。

湛玉节这才放心,带着言稚川从云舟上跃下。

傅明笃和化神境的道人前去破黄泉九曲阵,迎接她们的是元婴真人,在冲虚宗十大中排末席。她的语调客气又疏离,湛玉节也懒得跟人虚与委蛇,在还礼之后,便将目光放在黄泉九曲阵中。

“二位道友不暂做休憩么?”冲虚宗道人问。

湛玉节摇头说:“不必。”将剑光一纵,便掠向了那座笼罩在滚滚黄尘中的大阵。言稚川见湛玉节离开,也跳上了一片云,虹光似的坠向漫漫黄尘里。

黄泉九曲阵是勾引心魔的幻念之阵,主持阵法的道人并未潜藏在阵中。若是心如琉璃纯粹,则可视大阵为无物。但湛玉节显然不是纯粹之人,在翻阅《根本魔经》后,她的魔念比之任何一人都要炽烈。但魔念起伏,就不等于她会受到招引。

踏入阵中,场景变幻。

湛玉节抬眸,看见的是不祥的血光和业火,尸山血海中,累累的尸骸堆积,一眼望不见尽头。而在尸骸之上,一道身影持着法剑矗立。那人面上满是鲜血,束发的缎带崩解,长发堆叠在肩头乱如雪。一个篆体的“缚”字出现在身前,一道道雷霆激窜的银链穿过血肉,每次流窜时候,都带出满是焦痕的血肉。鲜血流淌下来,从那尸骸上蜿蜒而下,渐渐汇聚成了一条血河的长河。

立在尸骸上的人仿佛感知不到疼痛,只是一味地朝着她所在的方向伸手,声音轻快:“师姐,来。”

湛玉节控制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血河翻滚起来,从血中掠出数道身影,或是熟悉的、或是陌生的,她们无一例外将剑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