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点了点头,顺势想将小陛下抱进怀中,可喻稚青却忽然挣扎起来,他推开商猗,从榻上坐起身。
“你受伤了。”小陛下笃定地说道。
商猗知晓喻稚青对气味敏感,猜他大抵是闻到了自己身上的血腥味,正要道声抱歉,想再换身衣裳,小陛下却指了指桌上的包袱,声音中甚至藏了几分骄傲:“我就知道会有这遭,幸亏有记得从画舫上拿刀伤药和绷带。”
他让男人重新燃起蜡烛,在微弱的烛火下,小陛下熟练的为商猗包扎好伤口。
心中那潭无波的池水被烛火下那纤长的睫毛所搅动,商猗许多次想说些什么,但却不知从何说起,最后最想说的,竟是想问喻稚青哭红的眼睛疼不疼,可连这话也不敢开口,怕扰了这一刻静谧的氛围,倒是小陛下一无所知,他今日情绪起伏太大,也是当真累极,包扎完后便催促商猗赶紧吹蜡烛睡觉。
屋内再度陷入黑暗,商猗这次依旧小心翼翼地想将小陛下抱入怀中,然而这次小陛下没再挣扎,极为熟练地在男人怀中找到最舒服的地方,轻声嘟囔着一句好热,却继续安然地窝在商猗胸前,仿佛是宁愿热,彼此也不必分开。
一百零八章
不出小陛下所料,太傅翌日酒醒后,果然对前夜之事痛心疾首,想自己一生循规蹈矩,怎么会在重逢之日如此放肆,羞惭地恨不得跳入江中;然而在得知喻稚青昨夜是和商猗挤在一榻睡后,则是恶狠狠地瞪着男人,仿佛恨不得将商猗一同拽进江中溺死。
不过很快太傅便没工夫羞愤了,喻稚青在第二日将喻崖谋逆的情形和盘托出,任尧才知晓喻稚青登基后竟出了那么大的乱子。
刚听完喻稚青前面几句,太傅便马上恢复帝师的样子,不讲究什么君臣了,直言喻稚青是“胡闹”,自古贪官污吏不少、意图谋反者更不少,但皇帝瞒着大臣私自南下查案的却是有史以来头一桩,只带几十侍卫便敢出行,听得他老人家后背直冒冷汗。
商猗其实也觉得喻稚青南下有些轻率,把自己性命当做儿戏,可看见自家媳妇挨骂,男人又不能免俗地想要护短。
不过商猗十分清楚喻稚青对太傅的敬重,索性留他们师生二人独处,今日刚捉上来几尾大鱼,他还记得喻稚青怕鱼的旧迹,刚好趁小陛下不在时处理。
而太傅说完胡闹二字后,未再说任何严厉的话语,转而引经据典、寻章摘句,讲起治国之得失其实还是在拐弯抹角地指出喻稚青的失察之处。
这是太傅一贯的方法,天子帝师最不好当的一点其实就在于虽有师长之名,实有君臣之分,无论翻开哪朝史册,不得善终的帝师都不在少数,不乏有把皇帝说急眼而被处死的,如何婉转的劝谏成为帝师们必修课题,太傅并非贪生怕死之徒,但也习惯上宗孔孟,本于程朱的去教导帝王,多爱以古谈今。
小陛下本来就没什么架子,幼时听太傅讲这么一大堆,听不明白倒也罢了,如今长大,已能完全领会太傅的言下之意,唯有汗颜躬身:“是学生思虑不周。”
不过太傅讲完,却是话锋一转,虽然皇帝南下一事实属冒进,然而却也不能说他们毫无收获,尤其是喻稚青和商猗在民间逃亡时收集到的那些信息,便是派了监察司的官吏来查,那些人久居庙堂,恐怕也查不到这些细微之处。
此时天光正好,师生两人在房中议事,不知不觉间茶已消去半壶,喻稚青那时不时发作的头疼又突然冒出,害他话说到一半便顿住,以往都是稍纵即逝,然而这次的头疼仿佛格外难捱,如同一把凿子直直贯穿太阳穴,疼得喻稚青透出冷汗,连太傅都瞧出他的异样,任尧知晓喻稚青自幼就身体孱弱,因此关怀道:“陛下龙体不适?”
喻稚青强撑着摇了摇头,好在没过多久,那股痛意便退去,小陛下接着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