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2 / 3)

陈家确实不能再留,但宋太傅显然有自己的另一番考量。

他沉着眼轻呷了口温茶,勾了勾唇,面上纵横的沟壑又深邃几分,声音沉厚带着久经官场的风霜寒意:“王妃这般说确有几分道理,不过王妃以蠡测海,倒是忘了昔年陛下尚未登基时,先帝曾将其贬黜,当时朝中世家无人支持,谁也想不到一个被废黜的皇子最后还能覆手翻盘的可能,唯有彼时什么也不是的钟家,选择支持陛下。”

“纵使是这般,陛下登基后也并未因此为难于众世家。只因陛下知晓,世家效忠的一直是沈家,谁做皇帝,谁就是世家的主人。”

“是而只要周王一倒,殿下登基,陈家为臣,殿下为君,一个幼子之死,陈家又能再说什么。”

“再者,杨老门生遍布,是老夫都要尊称老师的人,他教出来的陈大公子才华品德自不必说,擢拔他,天下仕子有何可说?再说这杨家,纵使杨家借陈家之力回迁京城,重入朝廷,那也是为巩固殿下将来的统治。先帝与陛下整顿世家,已让世家惶惶而恐,殿下愿擢拔世家之子,迎回杨家,众世家定当顶力支持殿下。所谓养虎为患,可谓无稽之谈。”

“不过王妃年岁不大,思虑不够长远,老夫亦可理解。”

腕边的茶水渐凉,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桌面,激起茶盏中的茶水荡起阵阵涟漪。

徐清抿唇,待宋太傅最后一声落下,才轻笑了声,回问道:“我年岁是不大,诸多事确实思虑不深。只是太傅方才才说,谁为君为帝,谁就是世家的主人。怎的后头又说只有殿下愿意提拔世家之子,世家才会顶力支持殿下?这番前言后语,岂不矛盾?”

“王妃不必拣着字来挑老夫的毛病。”宋太傅面上神色未变,像是对徐清提出他措辞间的矛盾之言毫不在意,“王妃要知晓,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如此简单的道理,王妃应当明白。”

这便是告诉她,世家尚且动不得,若皇权一再压迫世家,那世家也当反抗。若想要安稳,那世家定然也要拉拢。

这才是宋太傅的目的。

他也忧心沈祁登基后对世家下手,会毁了宋家百年根基,所以与其说宋太傅是在为沈祁未来安稳的统治在拉拢世家,不如说是他在集结世家,筑成一道合力的高墙,叫皇权不敢轻举妄动。

徐清挑唇,“殿下如此信任太傅……”

一句似是而非,不再有下文的话,在场的都不是傻子,自然都明白二人的意思。

沈瑜不曾出声,心下也有几分思量。按政见来说,他是站徐清的。只是当下世家确实是统治的基石之一,不可不拿。

思虑几息,他侧眼又看向徐清。

沈祁临行前将大权交到她手上,想来她有这个能力,能平衡好时局。

他期望徐清能再说些见解,可惜徐清说完那句意味深长之言就不再出声,反倒是宋太傅哼笑了一声,沉厚的嗓音里混着幽幽的语调。

“况且,徐家就不想再回京城吗?王妃身后有兰家,齐家,若林家翻了案,徐家举家进京,于王妃而言利大于弊罢?”

话至此又一顿,下一息宋太傅话锋一转,语气犀利:“只是王妃想过没有,王妃如今向下拉拢,平息仕子之怨,而意图压制京中世家,林温案翻盘的可能又有多大呢?”

这话威胁之意过于明显,不止徐清,沈瑜和宋箫皆是神色大变,齐声:

“太傅!”

“父亲!”

宋太傅却不理会二人,一双深沉浑浊的眼直直地盯着徐清,又道:“王妃也是世家人,打压世家对王妃没有好处,王妃不怕将来徐家也落得林家境地?”

“太傅,”沈瑜压着调又唤了声,“慎言!”

徐清不卑不亢地回视着眼前这久经官场的老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