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族长?的声音被咔嗒咔嗒的车轮声淹没。

马车沿着官道不紧不慢地走着,总算在黄昏前进了?城门。

季族长?从未来过大启朝的京城,他原本决定,等季家有子弟科考入仕后,他才会踏进京城。

“直接去午门。”

季族长?在马车里头说话。

登闻鼓立在午门城墙上,马车停在了?午门广场后,两人先后下了?马车,爬上城楼。

太?|祖皇帝立登闻鼓,有冤情者敲响登闻鼓可上达天听。

季族长?走向了?立在那里的朱漆大鼓,颤抖着手拿起鼓槌。

一旦敲下去,就再没有回头路了?。

“敲吧。大伯父。”季信远面如死灰,但没有一丝犹豫。

在马车上的时候,他们商量过,最坏的可能就是龙颜大怒,抄家灭族。但这个可能性极小,皇帝的性情并不残暴,还有些优柔寡断,他但凡还要脸,满朝文武还有一个讲理的,就不至于会到抄家的地步。

“为了?季家!”

季族长?的眼前浮起了?祠堂前的一座座功德牌坊和御制碑,这些都是季家的荣耀。

气节不能失。

他捏着鼓槌的手紧了?紧,重重地敲了?下去。

咚!

登闻鼓远比立在京兆府门前的鸣冤鼓更大,也更加沉闷。

一锤敲下去,足以让小半个京城都听到。

他们俩人站在这里的,已经引起锦衣卫的注意,任何人来敲登闻鼓都不得?阻拦,但是敲鼓者需事后杖刑三十,所以也不会有人来敲着玩。

咚!

咚!

一下又一下的鼓声响彻云霄。

登闻鼓已经五六年?没有敲响过了?,不少?听到动?静的百姓都纷纷来了?午门广场。

在季族长?足足敲了?十八的下后,负责轮值的锦衣卫姜同知?上前,例行?公事问道:“何人敲鼓。”

季族长?捏着鼓锤手垂了?下来,有问有答:“江南季氏一族族长?,桐山书院山长?季研。”

这话一说,立刻有学子认出了?他。

“是江南季家。”学子兴奋道。

不会错的,他还说自己是桐山书院的山长?。

同窗:“季家?”

学子兴致勃勃地和同窗说道:“我们最近在读的那本《四?书集注》就是季家的季硕大儒亲笔所著。”

“那著了?《天下策》的季咏也是季家人?”同窗崇拜道,“上科乡试,有一题与《天下策》的第九策有异取同工之处。”

“竟是季家敲了?登闻鼓!你?们快来。”

学子在城楼底下呼朋唤友。

城楼上,姜同知?继续问道:“何事敲鼓?”

“告。”季族长?咬了?咬牙,把心一横,声音激昂道,“告,君夺臣妻。”

姜同知?傻眼了?。

他甚至忘了?要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季族长?注意到午门广场上人的渐多,特意用更通俗易懂的话说道:“告,当今皇上,与有夫之妇私通。”

“告,先镇国公滕妾,季家女季若,失贞背德,与当今皇上私通,生下奸生子。”

一片哗然。

午门广场上混乱不堪。

“放、放肆!”

姜同知?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声色俱厉:“构陷当今圣上,你?该何罪。”

他吓得?心头狂跳。这人在此胡言乱语煽动?民心,追究起来,他们一个个全谁都逃不了?。

季族长?混沌的双眼亮着精光,他从前也在桐山书院讲过课,在诺大的教室里,要让所有人都听清楚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