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全然没意识到这个语气有多想撒娇。

松青的笑意便更深了些：“这可说不定……”

宋嘉禾吃肉的动作慢了下来，她怔怔地看着松青，对方脸上也浮起红晕，干咳一声：“快吃吧，你不吃等着被人抢走啊，九公主。”

周围的确已经有将士蠢蠢欲动了，宋嘉禾只得忍着羞赧，把那肉吃了下去。

听闻突厥王召见自己时，宋嘉禾有些紧张。

他目光沉沉，看向她时像一只瞄准猎物的鹰隼，但只有一瞬便收起了那冷冽的模样，温和了些许。

“九公主，”突厥王道，“请坐。”

这儿没有旁人，宋嘉禾心惊胆战地坐下了，看着突厥王啜饮了一口杯中之物，还当他在饮酒。

“是茶，”突厥王见她目光有些好奇，解释道，“是你们汉人的茶，行军路上，我不会喝酒。”

这属实让宋嘉禾有些意外，她鼓起勇气道：“如今尚未开春，茶叶都是上一季的陈茶了，可汗可以等春后的龙井……”

“这我不大懂，”突厥王笑了笑，“边塞哪来的茶叶？吟风弄月、品茗享乐，向来是你们汉人的专属，不是么。”

这话说得多少有些夹枪带棒，一瞬间宋嘉禾的背脊微微发凉，她知道这是突厥王不满的表现……毕竟没有哪个族群愿意生活在苦寒之地。

她半晌才道：“可汗说得不错，但中原也有穷苦人家，风月二字，与百姓向来是不相干的。”

“我曾听过一句诗，取之尽锱铢，用之如泥沙，”她抬眼看向坐上之人，又道，“还有话叫，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突厥王显然细究过汉话，这两句诗文他只是怔愣一瞬，却也听明白了。

宋嘉禾之意，竟是劝诫他千万莫要伤害穷苦百姓。

“这么说来，你不也是罗绮者？”他饶有兴趣地说，“你虽并非真正的皇室，却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罢。”

宋嘉禾微微一笑：“我不怕吃苦，生在这种家族，并非我之所想。”

如果能生于普通家庭，哪怕每日要耕田劳作，若能换得双亲疼爱，幸福快乐，她也心甘情愿。

第二十六章

她的态度倒是让突厥王刮目相看，并非推脱解释，急于争辩，反而不卑不亢，值得赞赏。

良久他才道：“那你觉得，突厥人是什么样的人？”

这是在考她？宋嘉禾沉吟片刻，道：“曾经中原确实有人添油加醋，将突厥人说得罪无可赦、无恶不作，好像出了大梁、蓝关界外，便都是尚未开化的野蛮之人。”

“但这段时日，我亲眼所见，突厥子民与大梁子民，不过是形貌上有些许差距，民风确实同样淳朴。”

“可汗，”她抬眼看向男人，“我知可汗心中尚存和意，您如何打算，我不知晓。但切忌劳民伤财，残害百姓。”

“这话不用你说，”可汗哼了一声，却又道，“那你认为，若是突厥人与大梁人住在同一片土地，同一片屋檐呢？”

宋嘉禾觉得思路前所未有的清晰，她听出对方的意思，竟并非进军攻打大梁，而是求和之意，不由得有些欣喜。

只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可汗，此事日后定是福泽万民的决定，”她认真地说，“但，一定要从长计议。”

“说说看。”

无非便是两族交恶已久，如今想要简单地求和甚至居住在一起，定然会有摩擦与争执。

“最好的方式是划分两地，”宋嘉禾说，“修桥梁也好、渡口也罢，生意往来，久而久之，便能融合一体。”

突厥王的眼神显然有着欣赏，他点点头：“你说的话，正是我想听到的。只是不知，是所有大梁人都如你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