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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去北楚和亲。”
大殿上,皇帝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你想通了就好,朕即刻下旨封你为长宁公主,十日后,送你去北楚。”
“北楚山高水远,这一去就是天各一方,趁离开前,跟你皇叔好好告个别,他亲自教养了你九年,把你当女儿般疼宠,你当好好谢他。”
孟扶春低头应下。
她恳求皇帝:“太子殿下他刚成亲,我去和亲一事,还请陛下先瞒着,免得惹他伤感。”
出了议事殿,雨下得正大。
爹爹为救太子燕华璋而死那日,雨也是这样大。
十五岁的太子,曾跪在爹爹遗体前发誓,说要照顾她一辈子。
他拉着她磕了两个头,说,第三个头,要留着等她长大后再一起磕。
奶娘偷偷告诉她,说,太子殿下这是想娶她为太子妃呢。
想当好太子妃,她除了该学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外,还得亲手缝制和太子成亲穿的嫁衣。
于是,连针都拿不稳的她,开始一针一线地缝制和燕华璋成婚时要穿的嫁衣。
一身嫁衣,足足缝了九年。
十五岁之前,她笃定他会娶她,将自己养得珠圆玉润。
因为担心大婚时嫁衣太紧,便每年放大一寸。
十五岁之后,她等不来他的提亲,焦心得日渐消瘦。
因为担心大婚时嫁衣太松,便每年收小一寸。
原本依附着少女浓稠憧憬与爱意的华美嫁衣,年复年、日复日地挂在冰冷的绣架上,逐渐变得面目全非。
精美的绣花下,面料早已千疮百孔。
孟扶春本想把它毁了的。
奶娘劝她:“姑娘再等一等太子吧,这些年他一直不肯成亲,定是在等你长大。”
可是,她已经等得够久了。
从九岁,等到了十八岁。
等来的,却是他另娶他人的消息。
三日前,燕华璋迎娶了他的太子妃,黄昏时入的洞房,至今还没舍得从太子妃的床上下来。
太监说,他们抬热水抬到脚软。
宫女说,她们换床褥换到手酸。
太医院院判不休不眠、亲自熬滋补的汤药送来东宫。
工部侍郎起早贪黑挑木材、画图纸,为太子和太子妃造新的拨步床。
“太子殿下无欲无求二十四载,还是头一次对女子如此痴迷。”
“咱们太子殿下啊,这是遇到真爱了。”
小侍女愤懑到红了眼睛:“太子殿下的真爱,不该是姑娘您才对么?”
从前,姑娘的事,太子哪样不是亲力亲为?
姑娘喜欢桂花蜜,太子特地在东宫种了两棵桂花树,每年亲自打桂花,再亲自给她酿蜜。
姑娘畏冷怕热,太子让人给东宫地下铺暗渠,冬日通热水,夏日通凉水,凡她涉足的地方,必定冬暖夏凉。
姑娘沾染疫病,太子掏空私库为她捐款修建庙宇,向神佛祈愿她岁岁安康......
所有人都觉得,太子殿下心悦孟扶春。
孟扶春也以为,燕华璋心中有她。
中秋那夜,燕华璋醉酒后闯入了她的房间,她误以为他终于要向他表达心意,就忍不住吻了他。
而他,也动情地回应着她。
可事后,他却动了怒气,冷漠地把她推开。
“扶春,父皇已经为我选好太子妃了,我对她承诺过,不会碰她以外的女子。”
“你是我养大的,让我为难的事,日后不要再做。”
隔日,他迫不及待公布了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