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认生,难得有除了老师还能和她讲题目的人,每次见到他,就兴高采烈地招手:
“哥哥,我又来啦!你帮我看看这道题!”
她那时还没学会看人眼色,还没学会进退得当游刃有余,只把他的沉默当作是内向。
她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少年当成了救星,带着悄悄攒下的零食水果,贿赂他给她讲题。
这个小哥哥懂得很多,讲得比老师还好。
福利院的小孩,许多都有些先天不足。
所以顾南乔没有对他的轮椅表现出太多的惊讶。
只有一次,她从学校图书馆里借了医书,拿给他看:“哥哥,你的腿能治好!对着穴位扎针就能!”
她说:“等我长大做了医生,会把你治好的!”
少年抬眼:“你想做医生?”
顾南乔用力点头。
少年没说什么,只是下一次顾南乔爬到山坡上时,自己常坐的那棵树下,多了一套崭新的针灸工具。
少年却再也没出现过。
那套工具被福利院没收了,说是怕她伤人。顾南乔哭了很久。
后来,这些碎片似的小小过往,就像滴进水里的墨一样消融,顾南乔渐渐忘了这样的小插曲。
难怪
难怪她初见沈司堰,觉得他身上的清冷气质似曾相识。
难怪沈司堰多次提起自己年少时在海市疗养,见她并未有什么反应,眼中有一闪而过的黯然。
原来他们曾在一个盛夏短暂相识,又各自涌入人潮。
江叙白哑声道:“不过如此而已……”
“不过如此而已,”顾南乔说,“可他记住了。”
她说:“江叙白……现在、或是曾经,他从未瞧不起我,也从未……”
践踏过,我的希望。
第22章
江叙白从没有哪一刻,觉得自己输得那样彻底。
小乔儿被医学院退学时,他不担心。
他抱着她说:“念念的错我来担。我养你一辈子。”
他没在意她黯淡痛苦的眼神。
只觉得,她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呢?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她难道看不到他的付出吗?
顾南乔嫁给沈司堰的时候,他也不担心。
他觉得她不过就是和她赌气。沈家那样的虎狼窝,她怎么待得下去?
她早晚要回来求他。
哪怕是见到顾南乔舍不下沈司堰,被迫跟着他离开,他也觉得
小乔儿早晚会想通的。
她爱了他这么多年,重新爱上他,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会对她很好很好,把心肝都掏给她,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她。
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跌跌撞撞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彼此的人,难道还比不上一个半路杀出来的沈司堰?
他沈司堰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抢走小乔儿?
直到此时此刻
他看着顾南乔在属于他们两人回忆的地方,指着院子后门那个缺口,说,很久以前,她就见过沈司堰。
原来从那时起,沈司堰就赢过他。
他守着,等着,等了她那么多年。
等到她不要江叙白了,再伸出手将她接住,为她妥帖善后,为她扫平一切障碍,再也不让她受委屈。
沈司堰……你真能等啊。
江叙白咬牙切齿。
顾南乔说:“小白,我想回去了。你什么时候肯放我走呢?”
她说“回去”。
沈司堰在的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最后一次用儿时昵称叫他,是在告别。
江叙白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