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1 / 3)

落了泪,霍灼音就破了坚硬的面具,不再是面对几十万大军仍面不改色,冷硬如铁的少将军,而是变得软弱,可怜,变成了此时真正的自己,一个为父兄的死而悲伤的少女。

此后木盒里的很多?封信都被拿了出?来,一封封都写得满满当当,来来回回都是她三个兄长和?父亲所寄。

细细想来,霍灼音即便是被当作男孩养着长大,但她的家?人应当清楚她的性别,因此上头?三个兄长自然百般疼爱着唯一的幼妹,平时日不论是外出?,还是去边陲打仗,都会频繁地给霍灼音寄信,因此她才能?用那些薄薄的纸张将这木盒填满。

纸短情长,寄托于?字字句句的情感,终究是霍灼音无法割舍的命脉。奚玉生想起?父亲的话,正如他所言,血亲永远是人生来就带在血液里的软肋,只要打得准,必将使人生不如死。

墙头?之上如此冷硬,毫无破绽的霍灼音,只有在这无人之地才敢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努力压抑着哭声,在灯下?一封封读着父兄曾经寄来的信,哭得浑身颤抖,呼吸困难。

奚玉生不知为何,也跟着一起?落了泪,看着痛苦蜷缩着身体的霍灼音,听?着她不敢放声的哭泣,心里好像裂开了千万裂痕,浸泡在苦水之中?,难以?忍受心中?之苦。

烛灯照影,与夜同悲。

霍灼音将信一封封看完,泪也好似流干了,湿漉漉的眼睫轻眨,缓缓起?身,从柜子下?方抱出?几块木头?来。

这木头?大小一致,材质上乘,显然是一早就准备好,藏于?此处。至于?做什么用,奚玉生很快就知道了。

霍灼音拿出?一柄短刀,坐在灯下?,手起?刀落地开始削木。她的眼泪并未干得彻底,有时平静了一会儿,有时又好似想起?了什么,又滚落了几滴,被她以?手背抹去。

奚玉生在一旁看了许久,发现霍灼音手中?的木头?逐渐成形,有了灵牌的模样。她修好外形之后,开始在上方刻字。

奚玉生恍然明白过来,霍灼音一早就准备好了这些东西,也一早就做好了父兄会死的准备,一直未做灵牌,是抱着侥幸,以?为战败的父兄找地方躲藏起?来,直到她今日亲眼见到父兄的头?颅被砍下?,挑起?来挂在敌军的长枪之上。

这才着手开始刻灵牌。

奚玉生突然回想起?先前与霍灼音同行?时的闲聊。她在日头?下?总是懒洋洋的,一副打不起?精神的样子,万事不过心地回应他的话。但被问及家?人时,她便会稍稍收敛那副懒散t?,只说自己父母双亡,更无亲朋。

“边陲之地,怎么能?与皇城相比?”霍灼音那时候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况且我已有多?年?未曾回去,早就不记得它的模样了。”

怎么会不记得?

奚玉生想,谁能?够在经历与亲人如此惨烈的生离死别后,会忘记这些?莫说四十年?,哪怕翻过千百年?的光阴,恐怕都不会忘记今日。

霍灼音能?够用那么平静的语气说自己亲人已故,离乡多?年?,只能?是在这漫长的岁月里经历了成千上万次反反复复的崩溃和?痛哭,才能?在人前如此轻描淡写,毫无破绽地提及过去。

四个灵牌,霍灼音用了一整个长夜。待东方破晓,鸡鸣传来之时,她停下?手里的刀,将最后一个灵牌置于?桌上,与其他三个放在一处。

她取出?香炉,点上三炷香,撩袍而跪,对着灵牌磕了三个响头?。

一阵微风推开窗子,从外吹进来,将桌上的信纸吹落。奚玉生忘记自己是抹游魂,下?意识蹲身去捡,手指从信纸掠过,怔愣间,忽而看见上面的字。

信上的字很多?,奚玉生独独看见了其中?那两行?,从信主的口吻来看,应是霍灼音的三哥所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