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她抱着允姨的腰正好,如今她已需要低头看人,怀中女子如一片玉瓷般瘦弱,衣襟间散着淡淡梅香,鬓边的茶花就如这个人一样,淡色又惊艳。
将她轻轻放在床上,却还是将人弄醒了,允姨睁着迷蒙的眼,口中喃喃有词。
裴涯絮凑近一些,听清她在说什么:“牙牙...今年,是我来这边的第几年?”
裴涯絮道:“第九年。”
“九年...九年了,”那声音很轻:“怎么就九年了呢。”
裴涯絮道:“怎么了吗?问柳。”
被子里的女人摇摇头,像是要睡着了一样闭眼,裴涯絮正准备去关门,又听见她嘀咕:“十减九,等于多少呀...”
裴涯絮忍俊不禁,这是醉到十以内的加减法都不会算了吗,于是道:“等于一百。”
女人听了这个答案,却轻轻笑了起来:“一百年啊。”
裴涯絮蹲在床头,看着那张白净的脸颊,轻笑道:“什么一百年,骗你的,等于一。”
接着她就看到那笑意转瞬即逝,转而是深深蹙起的眉头,手指抓在被上,逐渐用力。裴涯絮怕她弄伤自己,拍了拍她手背,握在掌心:“醉成这样还不安生。”
女人翻了个身,半张脸埋入被裘,喃喃道:“只剩一年了...”
裴涯絮听清了这句话,莫名心中一沉,想再问一句,却见她已然睡着了,只得放弃,将她的手放回被子。
起身走到床尾,帮她脱去靴袜,手指移动在脚踝上时顿住了,掌心下的肌肤微凉,骨骼走势流畅,精致万分,让人爱不释手。
裴涯絮鼻尖浮动着梅香,她像是着了魔,俯身在那脚踝上烙下一吻。
“痒...”
嗓音细弱,却还是被她捕捉,裴涯絮被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震醒,意识到她在做什么,差点被吓的弹开。
她动了动喉咙,将允姨的脚也塞入被子,确认不会漏风,才逃也般的出了屋。
院中没点灯,寂寂凉凉,裴涯絮翻上石桌,盘腿坐下,怀里抱着那株相思梅树,用力平复着呼吸。
风吹过来,她却没有丝毫冷静。一手捂在胸前,感受着心跳的震动,如此强烈,以至于除了心跳,她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第113章 狼烟1
马熠院里的那株柿子树,终究还是在今年冬天枯死了。
而在这之后不久,马熠那卧病在床许多年的娘亲,也抛下唯一的儿子撒手人寰。
马熠一身惨白孝服坐在灵棚前,低眉顺眼,向每一个过来的人问好。
他家底薄,所以葬礼办的简单,来席也都是北桥的村民,彼此熟识,看到此番情景,皆哀婉叹息。灵棚前黑压压一小片,像短暂聚拢的乌云,下起一阵小雨,便又重归安静。
葬礼结束,已经过去一段时间,裴涯絮依然会每天来一趟,和马熠一同站在崭新的墓碑前,随便谈谈过去或未来。
“最近日子过的怎么样?”
马熠蹲下去,摸了摸石碑粗糙的表面,表情似乎茫然一瞬,而后才道:“还是那样。”
“之后打算怎么办?”
“之后...”
原先在北桥村,他们家里条件就不怎么好,加上他娘亲要用的药贵,便经常揭不开锅,要不是邻里接济,一家人早就饿死了。
来到南桥之后,城主给村中人口安排了新的活计,也领了补贴,日子稍好过一些,但也常常捉襟见肘,是以他的性格越发沉闷阴郁,不爱说话。
他娘亲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时刻要有人照顾,让他几乎没自己的时间。为了省钱,屋里不怎么点灯,抬头低头乌黑一片,也憋着股让人不悦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烂了,且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