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府这个他从小生长于此、无比熟悉的家,突然在这月光昏暗,紫罗兰色的夜晚里变得陌生了起来,每一面帷幔、每一个转角都模糊地激发作为一名骑士久经锻炼的危险感知。
他应该转身退出去。阿维利心想。此时此刻理智且恰当的抉择应该如此。但可怕的是,这些无处不在的警示反而化作助火的柴薪,将无法言说的欲念刺激得愈发猛烈。
他仿佛已经闻到了甜美、浅淡,从少女长发与体肤中一小缕一小缕逸出的花香。这幽微香气和主人的肆意张扬不同,存在感淡薄,很容易被掩盖。只有最熟悉、最渴望她的人才能像发现路标一样清晰地分辨出来。
……尤莉卡,他心爱的妹妹已经在这么近的地方。他怎能什么都不做,甚至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就这样回去?
当走到最后一层楼梯下,仰望台阶尽头浓郁的黑暗时,身形挺拔的青年不得不承受痛苦般弓着腰,骨节宽大的手掌将一旁的扶手抓得用力到青筋凸起才勉强停下身体拥有自我意志般向前的势头。苯文件;来自一,三九思<九思六<三一
然而忍受渴求远比忍受痛苦更艰难。
有哪里不对。
从他踏入公爵府,不,从听到尤莉卡回到帝都,归入他可以触及的范围开始,他的精神就仿佛陷入一种醉酒或高热似的迷狂中,不假思索、听凭本能地回应着潜藏的欲望靠近她……这是以往不可能发生在他身上的事。
而另一方面,他在所有人眼中还保持着日常的严肃理智,就连最熟悉的副官和军团中那些最可信的战友,身经百战的骑士与魔导师们也没看出任何不对。丝毫不知道这个看起来一切正常的人,实则冰冷沉默的外表下已经被一股不应存在的、浑浊的狂热所统治。
甚至他自己都浑然不觉,直到踏入公爵府,已经很难折返时才突然醒觉。
是位格极高的心灵魔法吗,为什么他的记忆里没有任何痕迹?要多强大的敌人才能做到这样的事?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受到了精神操纵?别再自欺欺人了。心底另一个声音尖锐地嘲讽道。这分明就是你为行将崩毁的脆弱意志力给自己找的借口!
你不肯承认自己其实是个如此卑劣、无耻之人,一直以来都遮遮掩掩,拒绝直面心底欲望,反而让那些无比污浊的念头积攒得越来越深,现在失控了这才是更合理的解释不是吗。
仿佛能听到心火在燎烧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锁链的声音。
在强烈的自我厌恶折磨下,阿维利感到晕眩,眼前的一切都隔着融化的镜面般虚幻地微微摇荡着。他知道一旦踏上这黑暗的楼梯,走向长廊尽头的那扇门就再也不能挽回了,自己不可能在门前停下。
一缕垂在额前的棕发被冷汗打湿,青年试图反手抽出剑刃,用鲜血让自己冷静一下。但他的身体比尚且负隅顽抗的心灵更先一步为贪婪渴求所控制,仿佛每一个关节、每一道肌肉都向同一个目标焦灼地催促着。
他一定会伤害她的。他会做出很可怕的事……
为此,他试图呼唤心中对尤莉卡的爱去抵抗这失衡的欲望。但下一刻萨曼诺公爵的长子就发现自己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
他心中没有一分一毫对尤莉卡的恶意,只有深沉的爱。正是对妹妹得不到回应却依然源源不绝涌现、充塞灵魂的爱,才会把他逼到这如悬崖般的楼梯上来。
他慢慢走上了台阶。黑暗在他眼前分开,出现的是深红的幻影,那是他眼眸的颜色,是他和尤莉卡共同流着的血的颜色,他走入这满是罪孽的血池中。
意外的是,与此同时,与他对自己的憎恨、厌恶相同程度的幸福感在内心升起。那是面临末日般禁忌的、绝望的快乐。
踏上最后一级台阶,他终于在记忆中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