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个男人手持简易木质盲杖从门外走来。
灰白色瞳孔无焦无神,一看便知是最需要帮助的人。
稍显年长的护士来到了目盲男人身边。
远来只觉得男人高过了行人,走近时不得不仰着头才能望向他。
宽松外套沾有尘灰残叶,裤脚鞋底满是泥巴土,看上去跋山涉水风尘仆仆。
明明天已转凉,男人额间还冒着细汗,深重的呼吸让他胸膛频繁起伏。紧绷的情绪让他面色凝重眉心难展。
“阿弟哎,看哪个科咯,我带你去挂号。”
护士扶过他的手,熟练牵引着他。
“我……”
男人尾音发颤,不知是太过紧张还是对于接下来的话多有思量:
“我妹妹、我妹妹出车祸了,说是要抢救,我来给她交钱。”
说着,他从口袋里急忙掏出了一沓用旧报纸裹紧的钞票:
“请一定要救她!还差多少钱全部我来出,一定要救她……”
“车祸抢救?”
院里病人本就不多,车祸抢救的更是听都没听过。
护士推过他手里急外送的的钱,安抚道:
“阿弟啊别急。她叫什么名字咯?我让人查一下子。”
“她叫乔佳善。”
“她的名字怎么写你知道吗?”
刚脱口而出这句话,护士自愧不已。一个盲人,怎么可能懂写字?
可不想,他却紧声应道:
“会!我会写她的名字。”
第0023章 23. 瞎子也会哭
护士拿来纸笔放在桌台,牵引着陈挚握紧了笔。
那双满是伤痕残破不堪的手看得瘆人,烧伤切伤划伤砍伤,每一道伤都没有被妥善处理而演化成了最坏的程度。
他应是从未写过字也从未用过笔,握笔的手法很是奇异,倒是像持着刻刀。又因手指伤损的畸形使得力度不稳动作缓慢。
指腹按在笔尖是在确定走向,细微颤抖让他的笔画曲折,让人很难看出他写的是什么。
待落笔后护士拿起纸张,横横竖竖辨认了许久才认出了那歪歪扭扭的三个字。
她眉头蹙起,望向男人的目光里从最初的怜悯转变为了愤怒:
“报复社会啊?来医院耍人玩?!”
男人神情惊怔,有些不知所措:
“是我写得不好吗?我重写、我重新写……”
护士夺回男人手中的笔,用桌面上的纸巾擦了好几遍才插入自己衣袋:
“你再戏耍人,我就让保安把你撵出去。”
陈挚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驱赶,他将一切错责都归结于自己身上。
他写不好字,他连她的名字都写不出。
他在她最危难的时刻无力拯救,他在她最需要他的时刻都无法及时赶到她身边。
他急得乱了方寸:
“她叫乔佳善,她叫乔佳善。她有一头及腰的长发,又粗又密。她有一双圆圆的眼睛,还有双眼皮。她的鼻子很秀气,鼻头不宽有些窄小。她的嘴巴不大,笑起来会露出小小的虎牙……”
“癫汉。”
护士翻了个白眼:
“你眼睛看不见还知道她长什么样?”正见路过的保安胖老汉,护士唤道:“保安!这人闹事的,把他带走!”
接过护士递来的纸张,看着上边“你祖宗”三个大字,保安大爷气得鼻孔大张。
打量着眼前不知是真瞎还是装瞎的闲散人士,保安大爷卷起衣袖毫不留情面
盲杖从陈挚手中被抢去,一只手狠狠推着他的身体,又拽着他的衣袖用蛮力将他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