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的人为赶上他的脚步已经气喘吁吁。
即便如此,那人也并没有放手的打算,倔强的坚持着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力量。
他在前面拖着板车,她在后面推着车沿。
走过杂草丛生的野坡,崎岖不平的石桥,漫过脚踝的浅溪。
冷漠尚还凝在他的脸上。
然而他的迈步越放越缓,缓到几近以平日里两倍的时间,才将那一车木头运到目的地。
“陈挚哥哥。”
一路无言,她终于开了口:
“我这次来,是和你告别的。”
男人向前迈进的步伐倏然定格。
怔愣了许久,他才稍稍偏首,语气里藏满了急迫:
“你要、去哪里。”
“我要退学了。家里没钱给学费,三千块的学费不便宜,我得自己出去打工赚钱才能继续读书。”失落在一瞬间竖起了坚韧,是渺小的憧憬与不灭的希望:“我有几个玩的好的朋友,他们说带我去县城厂里做工。我打算过几天就走了……”
演艺落幕前的点睛之笔,是她满含自怯的凄凉:
“陈挚哥哥,我知道你讨嫌我。我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远去的碎步带有几分流连。
也不过几步,她终于等到了他的挽留。
“乔佳善!”
男人回过身,已然没了固守冷淡的力气。
不管是神色还是声音都尽是慌乱。
他眉心颤动,微启的唇似是要说些什么,又被紧紧咬了回去。
磨在齿间的话轮换了几个来回,最终怯怯地脱口而出:
“……你吃过饭了吗?”
她知道。
他想留她。
即便他不愿所述留下她的理由,即便他有多少难能启齿的心意。
事到如今,他都不管不顾了。
他只想留她。
她知道他的意图,这也是她想要的结果。
“还没有。”
她说。
“我……”
突出的喉结轻轻滚了滚。
他垂下了头,低声言:
“我去做饭,吃个饭再走吧。”
陈挚说外出买菜,去了许久。
要说他真就当做了最后一餐,去为她准备些大鱼大肉?
乔佳善不在乎那些大鱼大肉。
她只在乎陈挚听了她的话后会给她几个钱。
既然下定决心这是最后一次,她便没必要有所收敛。
三千对于学费来说并不是一个小数目,即便是县城里的中学也不可能高达三千。
乔佳善在赌以一个只知道作木的文盲一定对学费一无所,再加上他这样不近人的性子也绝不可能打听学费多少钱。
三千。
陈挚至少力所能及之下也会给她好几百。
运气好了或许会给她半数。
初秋的风凉飕飕的,过堂而来吹得她不禁缩了缩脖子。
空荡荡的围屋里满是木头的气息。
她仰首而望,环顾着熟悉的周遭,眼角流露出微弱的不舍。
最后一次。
等要到了钱后,她就会在他的生命里消失得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