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祁王又是冷汗直出,不敢想,若是阿纵出手再迟些会发生什么。
“父亲不必再忧心,都已经过去了。流放时,我便与父亲说过,柳暗花明又一村嘛。还得感谢井刺史和韩楼,如不是他们狂妄自大,我也不会寻得生路。”
凌当归再回想,仍觉得心潮澎湃,像是一场梦。
祁王感慨道:“阿纵,你做得很好。若没有你制住井屏山、射中韩虚谷,激励百姓,邵覃与丁不弃他们也不会那般势如破竹。”
一向顽劣轻狂的儿子,在生死攸关时刻竟如此果断决绝,祁王欣慰至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阿纵,那晚你门楼之上一箭射中韩虚谷,慷慨陈词,那般风采,竟有些高祖遗风,帝王之气。”
祁王一直在夸赞自己,凌当归越来越脸热,“就是为了活命而已。此事非我一人之力,若不是邵覃和丁不弃带着百姓及时赶到,那么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白费。”
祁王了然一笑:“果然是成长了,竟也知道谦逊了。”
那可不。
都给自己夸得比肩宜国的开国皇帝了,自知自己水平的凌当归都不好意思摆架子了,转移话题:“对了父亲,眼下有什么安排?我听闫庚说,陛下已经在移驾雁州的路上了?到时候”
虽说祁王对外宣称自己仍是忠于皇帝的,只是皇帝为奸臣和术士蒙蔽,误会良臣,大兴土木,闹得苍生哀苦。等他来了雁州之后便会知晓,便会清醒。
可事到这个地步,天熙帝继位期间,民怨沸腾,也是非死不可了。
他要是不来雁州,祁王便会自雁州起兵,以“清君侧”的名义打到清都,逼迫他退位;若来雁州,便是请君入瓮,天熙帝自投罗网。
“雁州事务照常进行,此外我已经令雁州内的所有铁匠在锻造兵器与甲胄,还秘密书信给了一些散在四处的旧部,不日后,他们便会前来投奔我。”祁王极其沉重,“此一战,在所难免,只希望”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
祁王心中百感交集。
天熙帝,那可是他一母同胞的亲生兄长啊。
祁王闭了闭眼,缓缓吐息,“罢了,事到如今已无转圜余地,千秋之后万人所指,便指去吧,我也只为活着罢了。”
凌当归思索片刻,笑道:“父亲又何必担心,生前不管身后事。况且这宜国百年里,手足相残、子杀父、父杀子的事情,不知发生了多少次,每一次不过是历史重演罢了。后人要骂,算起来起码要骂上三天三夜,那是骂不完的。”
“还是你看得开。”祁王叹气。
凌当归但笑不语。
骨肉相残的桥段,在宜国太常见了。凌当归甚至怀疑这个家族可能就携带这方面的基因。
天熙帝杀了兄长上位,后来又杀了自己的亲儿子。原书中祁王杀了天熙帝上位,后来又被自己的亲儿子所杀。
凌当归一愣,复杂地看向祁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却也忽然有些明白了祁王的痛苦。
将最后一块糕点吃掉,凌当归甩甩脑袋,不去想这些,问:“父亲,我听说唐鸣还不肯投降?”
“不错。”祁王皱了皱眉,“我让韩楼以韩虚谷的名义书信给了陛下,请求将他留下,镇守行宫。为免得他生事,在那天晚上就用韩虚谷的丞相印将所有人扣下,愿意投降的我都收了,但这家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我念在流放中他对我们暗中照拂,不想杀他,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凌当归道:“让我去试试吧。他也是个可怜人,自以为忠贞,实际上早就落入了陷阱。”
祁王困惑。
唐鸣和他的精兵被卸了甲胄兵器,关押在雁州府的大牢里。
凌当归由小兵领着,进入大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