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老婆在哭,一个老婆在和自己的妹妹吵架,塔克瓦尔忙得焦头烂额。

棕榈树下的两个人,仿佛置身事外。

宋郁抓着男人的大手,干净修长,指腹和掌心都有茧,粗糙温热,她的手指缠绕上去,来回地把玩。

她静静地看着部落里的人们,每个人都有很鲜明的个性。

卡西聪明,古灵精怪,偶尔会有些自私,但却自私得很直白,不让人讨厌。

塔克瓦尔是个老好人,猎到的好肉会先分给其他人,对两个妻子忠诚。

哈瓦娜喜欢发号施令,女人们对她唯命是从,偏偏卡西是个不服管教的,所以两人常常吵架。

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部落里,仅有不到二十来人,却有着比文明社会里更多样的丰富性。

生活在文明社会里的人们,为了群体和社会性的生活,常常将自己的个性或压抑或改造,变成适应那边规则的性格。

宋郁细数着部落里的每个人,导演的职业习惯让她善于观察,当作素材积累人设。

她记着记着,愣了一下,总觉得部落里好像少了一个人。

想了一会儿,她抬起头问:“巴姆呢?”

从他们来到部落,似乎就一直没有见到他,那个羞涩腼腆,曾经徒手猎熊的年轻勇士。

裴祉薄唇轻抿,反手将她的手包裹进自己的掌心,拇指在她虎口处摩挲。

许久。

他轻轻地说:“巴姆死了。”

闻言,宋郁怔在那里,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

很快宋郁就从他漆黑沉沉的眸子里,知道这不是一句玩笑。

她张了张口,一时不知道言语,“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巴姆不小心被一只毒蚁咬伤。”

宋郁望着空地里,还在哭泣的梅耶,难怪她今天看上有些低落和伤心。

她突然觉得世事无常又讽刺。

巴姆没有死于比他强壮许多的熊的爪下,却死于一只不起眼的弱小蝼蚁。

宋郁想起之前他送给自己的箭,那支曾射中过熊的心脏的箭矢,现在还插在她家的花瓶里。

高兴的心情一下散去,变得难过起来。

裴祉感觉到她情绪里的变化,搭在她腰上的手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带得更深。

“你知道吗?”他的声音低缓徐徐,“在大多数印第安人的语言里,黄昏与黎明,通常是用同一个词来表示。”

“黄昏与黎明,像是死和生,死亡是生命的往复,是偿还大地曾经的馈赠。”

宋郁垂着脑袋,听着耳畔男人对生死很平淡却超然的解读。

不知道为什么,脑子浮现出了之前在岩洞里看见的那幅印第安壁画

人死于地下,尸体埋葬进土壤,从他的身体里长出高大的玉米杆。

远处,塔克瓦尔搂着梅耶,不知道讲了些什么,梅耶终于笑了出来,将悲伤抛之脑后。

宋郁收回视线,她动了动,转过身,和男人面对面。

“你说的好听。”她轻声地说:“要是我死了,你还能这么想?”

裴祉眉心一下皱起来,他沉声道:“宋郁!”

“你怎么回事,什么话都敢乱说。”他很难得用这样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宋郁被凶了一下,撇撇嘴,不吭声了。

看吧。

真换到她身上,他连听都听不得。

她跪在男人身边,手掌撑着土地,砂砾磕着她掌心的肉。

宋郁倾身,在他唇畔亲了一下,像是把人惹恼之后,又主动地安慰。

“对不起嘛。”

女人轻描淡写的撒娇和道歉,一点没让他的气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