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翻身?下来,觉得他们不是分别?了十多年,而是成婚第?二日,他的?新妇匆忙下榻去见公婆。

可是一转头,他看?见的?是一张艳美成熟的?桃花面,已不是当初那个带着几分天真烂漫的?姑娘,他也不再是原先的?少年将军,而是一把?病骨的?老东西。

她做事的?时候,廖寒商一直看?着她,等她手忙脚乱把?自己收拾好了,廖寒商才神色淡然的?添了一句:“永昌帝已送入殿中,请了大夫了。”

李万花松了一口气?,又狠狠瞪了他一眼?:“早点告知我不行?吗?”

她就知道?,这个人满肚子坏心思,每天都要不遗余力的?给她添点麻烦!也不看?看?自己多少岁了!

这时候两人已经下了榻了,廖寒商自己拿个青色长衫往自己身?上套。

她抬头时,正看?见廖寒商的?背。

廖寒商的?后背不算好看?,甚至伤痕累累,早些年的?各种伤势都留在背上,他自己看?不见,旁观者却能瞧得分明,那一截一截的?骨头都突出来,像是随时都能刺穿他的?皮肤。

他少了一只手臂,身?形比旁人看?来便奇怪了些,穿衣裳

时候也很费力,需要自己套上另一侧,胳膊少一截的?人做这种行?动很费力。

李万花看?着他的?姿态,心里?突然一酸。

从西洲到长安的?每一步路,他都走的?十分艰难。

她虽然会讨厌他毁了她的?基业,但有时候也会想,他也是背着血海一般的?恨他们两人之间的?爱与恨早都说不清了,两个人表面上看?起?来是敌对的?、剑拔弩张的?关系,可是藏在暗处的?、别?人看?不见的?根须却死死的?拉扯着,看?见一个人痛,另一个人也不是滋味儿?。

李万花唇瓣紧抿着,慢慢走过去,站在他身?后给他穿衣裳。

被她碰了一下,廖寒商微微一颤,却并不曾动,而是任由她将衣裳给他披上。

这是她第?一回给他穿衣裳,但是并不是她第?一次伺候人。

以前她也这么伺候过宣和帝,只是宣和帝老了之后皮肉松弛,又肥又坠,身?上还有老年斑,她看?了就恶心。

而廖寒商,病弱,单薄,高壮的?身?体消瘦下去,手摸上去几乎能摸到骨头的?形状,当她的?手摸上去的?时候,不觉得嫌弃,只有些微酸。

过去的?那些年里?,受罪的?何止是她一个人呢?只是她权衡利弊后决定妥协,顺应他们的?规则,成为他们之间的?一员,而他,是咬着这股劲儿?,死活不肯低头,一直打到现在。

他比她更有骨气?一些,所?以比她吃了更多的?苦,流了更多的?血,又晚了她很多年,才走到了大别?山。

李万花低低的?叹了口气?。

廖寒商正转过身?来,她顺手便给他系上腰带。

玉带钩在她手里?轻轻一挑,勒出了一截细细的?腰,她抬手去环过他的?腰,他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面上,让万花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以前做梦的?时候,经常会想,如果自己嫁给了廖寒商该是什么样,她一直想象不出来,直到现在,她隐约间窥探到了另一个自己的?人生。

玉带钩在她手上轻轻一挑,随着玉带钩挂上,她那一点思绪立刻被她抛之脑后。

那一点风花雪月像是梦一样,她现在更在意的?,是她自己接下来的?路。

她是心疼廖寒商,是喜爱廖寒商,但她心底里?最重?要的?,永远是她自己。

而廖寒商并未多言,只是低下头,在她的?面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他沉溺于这样难得的?温情?里?,所?以就算是偶尔察觉到了她的?算计,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