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洲廖家军。

西洲、廖家。

这四个字一冒出?来,就如同一把?重锤,狠狠地捶打到?太?后的面上,太?后踉跄着?后退一步,原本清晰的脑子里塞进了太?多的事情,全都走马观花一样冒出?来,让太?后脑海一片混沌。

廖家,廖寒商。

西洲廖家多年镇守西洲,数十年前,一直都是廖家的长?辈镇守,后来,她入宫之后,廖寒商就也去了西洲。

她从?此不敢问西洲。

大陈东南西北四个地方,东水南疆北江,她都派过?不少人去看,唯独西洲,她从?不曾去让人问,她怕听见什么不该听的,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她向?西洲竖起一层高?墙,直到?死?,都不想听到?那边的任何一个消息。

但是就算是她不想看,有些消息也是拦不住的,那些细碎的东西随着?风而来,灌入她人生的每一个角落,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将她填满。

她牢牢记住了西洲的廖家军的兵甲,记住了廖家枪,记住了塞上风沙连长?洲,记住了浸泡在边关多年的人。

她知?道他恨她,他一定恨她恨的想让她去死?,她希望他忘了她,却又害怕他忘了她,这些不甘的记忆时常在午夜梦回中翻起来,像是一根根针,刺在骨肉里。

她偶尔也去他们少年时相遇的地方坐一坐,想回去看一看。

但那里已经没有人了。

已经没有人了!

这些事情都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过?去了的东西就该忘掉,就该放在坟墓里一辈子不翻出?来,他该在西洲去娶一个女人,生他的孩子,过?平静的日子,偶尔在梦里骂一骂她,第二天就忘掉她,而她,应该去登上皇位,去做大陈的女帝,站在权势巅峰,他们不再是一路人了,他们应该再也不见!

可是,可是!他现在居然带兵过?来,杀她的人,围她的殿,他到?底是想干什么!

她筹谋许久才有今日的一切,这数十年,外人看她光鲜亮丽,但她自己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她背着?那么多的恨,流过?那么多泪,她好?不容易才能有今天,眼看着?权势在望,皇位在即!她的一切都要被毁了!

“廖寒商!”站在月下、穿着?红色绸裙的艳美女人爆发出?一阵尖叫:“滚出?来见本宫!”

她的尖叫声骤然拔高?,将一旁的小太?监与?永昌帝都吓坏了,这两人互相挤着?拥抱着?,永昌帝一脸畏惧的看着?他突然发疯的母后。

他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场面今天晚上都见齐了,到?底是个八岁的孩子,现在早都被吓坏了。

而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常芳殿里突然飘出?一阵悲凉、沉浑的骨埙声。

骨埙产于西洲,其声幽冷孤寂,在夜色间?骤然传来,使愤怒的几?乎失去理智的李万花骤然回过?神来。

她听过?的,很久很久很久之前。

廖寒商躺在墙檐上吹一个椭圆稍尖形的乐器,他说,那叫埙,是来自遥远西洲的地方,是战死?在西洲的将士的悲鸣,他教?过?她,可是她学不会,就只听着?他来吹。

她听过?很多次,但后来再也不听了。

她死?死?的盯着?身后的殿宇,恍惚间?记起来,莫名其妙安静的院落,被掀开一个缝隙的床帐原来他早就和她打过?招呼,只是她沉浸在旁处中,没有去深想。

他来了多久呢?又在旁边看了她多久呢?

她看着?那扇黑洞洞的门,胸口间?猛烈的跳动,一股恶狠狠的凶劲儿顶上来,片刻后,她赤红着?眼,粗重的喘息着?,抬起腿,踩着?那空灵的骨埙声,一步步走向?这片黑暗。

装神弄鬼的狗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