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他盯着顾迟玉,几乎毛骨悚然:“你说什么?”

男人垂着头,一只手按在眉心的位置,一下一下机械地按动着,就在季酌以为他要失态的时候,顾迟玉却放下了手,他看上去甚至比之前更平静,平静到近乎冷淡,深黑色的眼睛宛若深潭,带着点不顾一切的漠然。

“我打算给贺棠预约记忆手术。”他说。

“什,什么?”季酌有些反应不过来。

顾迟玉查过很多数据,就像季酌说的那样,做完记忆手术的患者并没有迎来大病痊愈、一帆风顺的幸福生活,重重矛盾、坎坷、乃至痛苦都不可避免,甚至有近三分之一的人选择自杀。

但更多的人活下来了。

活生生地、健康地生活着,只要活着,就还有一切可能。

只要活着。

他用力闭了闭眼睛:“我看过贺棠的就诊记录了,他的创伤是因为我,只要把和我相关的记忆切除掉就可以。”

男人的手指垂在腿边,指尖发痒,仿佛还能回忆起自己拂过贺棠眉眼的触感,那张鲜活的,褪去青涩的面孔。

他绝不会让贺棠死的。

“季酌,”他声音平缓沉稳,好像讨论的是一场感冒,一场无关痛痒的小病,“我最放心你,我希望你来做这个手术。”

季酌怔愣在原地。

石化的人好像变成了他。

良久过后,他突然暴怒而起:“顾迟玉,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凭什么,凭什么”

他气得发抖,咬着牙用最后一丝理智盯着顾迟玉看,想确定对方是否有说笑的意思。

等确定好友是认真做出这个决定后,他几乎是出离的愤怒,血气上涌让他眼前发昏:“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我只知道陛下绝对不可能同意这件事!顾迟玉,你有把贺棠当一个人看吗?!他喜欢你,所以你就高人一等了,就可以随意操纵他的人生了?我不可能同意这种事的!”

他几乎在咆哮了:“你就是个神经病!”

顾迟玉也猛地站起来,他神色比季酌平静得多,只是眼里渗着猩红的血丝,按着桌案的手也有些发抖:“那你要我怎么办?要我看他去死吗?他就是个孩子他懂什么,我要他活着,你听得懂吗?!”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我不管你愿不愿意,我也不管他同不同意,我是他哥,我能替他做这个主,我要他活着!”

顾迟玉咽下一口带着腥甜味的唾沫,语气森冷:“季酌,能做这个手术的人不止你一个,我绝对不可能看着贺棠去死。”

没有季酌也有别人,至于贺棠,他就是绑也要把他绑过去。

或者也根本用不到这一步,他有千千万万种办法能让贺棠听话。

季酌喘着粗气坐倒在椅子上,吼得太过用力让他眼前有点充血发黑。

怎么会,突然就到这个地步了呢,明明战争已经结束,明明他最好的朋友已经回来,那个紧抿着嘴巴,沉默着拒绝他来做医疗官的年轻皇帝也等到了自己的爱人。

好像一切都在变好,唯独落下了贺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