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刻意的沉默里，慕迟不自觉咬了下嘴巴，红润的唇瓣晕开亮晶晶的水光。

路意这时才开口，“你哥哥请我来的，”他不紧不慢地说：“不是外面那个。”

慕迟愣在原地，显然被惊住了。

他眼眸装着的泪水溢出，一滴滴滑过泛粉的脸颊，呼吸一秒比一秒急促。

路意唇角翘了翘，他并不是喜欢看到慕迟哭，只是对慕迟平时不会表露在外人面前的一面很感兴趣。

路意告知的消息冲击着慕迟，他许久无法平静，慌乱地拿过旁边抱枕想要擦泪。

但路意站起来，身体向前，把一张餐巾纸递给了他，垂着眼，开玩笑似地对他说：“我们要边哭边谈吗？”不会让人觉得被嘲笑的态度。

慕迟接过对方的好意，艰难笑了下，“那要路同学不说出去才行。”

他控制自己平静下来和路意交谈，随着对话的深入，慕迟对路意的信赖也逐渐变强，连对方坐到他身旁都没有太在意。

路意向他解释这个世界，“你可以把这里想成现实世界的投影，而你是这个世界与现实的线，它可以通过你链接现实，来完善这个世界。”

“他们拥有和我以前相处的记忆吗？”慕迟指的是这个世界奇怪的家人。

路意声音淡淡的，“没错，他们对你的态度，感情也会受到现实的影响，不过他们的目标都是把你留在这里。”说到这路意顿了下，他也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怪物会违背本能帮他。

慕迟思绪有些乱。

那“江成”带路意来见他是什么意思？

因为被哥哥的感情影响到，才会放他走吗？

慕迟长睫抖颤，突然询问路意：“我走了他们会怎么样？”

“一切事物都会像暂停的录像带，等待下个倒霉蛋进来。”

慕迟没有计较路意说他倒霉蛋的问题，他表情复杂，有些茫然，目光落在窗外，在他眼里天已经快亮了，景物也接近于真实的。

但根据路意的说法，这是他被这个世界浸染太深的原因，等太阳升起他就再也无法离开这个世界了。

不管如何，他都要离开。

所以不要去想了。

路意趁着慕迟失神的时候，光明正大注视慕迟，哪怕分毫的变化也不放过。

一点都不怕慕迟发现，毕竟一遇到哥哥就失去分辨力和理智的慕同学哪里会在意他。

就算被发现了，慕迟会跟他撕破脸吗？这种可能性接近零，更大的可能是打探他的心意，讨好他，以防自己被扔在这里。

少年眼里氤氲着朦朦胧胧的水汽，双颊的潮红有些不健康的病态，但像是一片素白的雪地里突然出现的梅林，浓墨重彩地占据人视线。

好漂亮。

路意渴得有些受不了。

就算知道自己不该去想，慕迟暂时也无法从复杂的情绪里脱身，但旁边的路意骤然问他，“你身上有伤口吗？”

“嗯？”慕迟一时没反应过来，摇摇头，“没有，”他有些不确定起来。

“我检查一下，可以吗？”

“有伤口会很麻烦，”路意的气质有种攻击性的冷感，这为他的话语增加了可信度，“不好的东西会藏在你的伤口中被带出去，对你，对你的哥哥都不好。”

慕迟唯有路意可以依靠，再加上路意提到哥哥，他当然不会不同意。

他低着头，准备脱下衣服，却被路意阻止了，“我来吧，我怕衣服会有问题。”

慕迟愣了愣，感激地向他道谢，心甘情愿地配合他。

路意一脸正直地接下了慕迟的感激，根本不为自己的胡编乱造感到羞耻，从他上辈子死的时候，他就决定了要随心意地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