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成远想过很多次下一次与她见面会是何景象, 可现实从来也没给人准备的时间。
南山别苑已经秘密被用作练兵之所, 藏在南山之侧。南山寺老住持云游, 今岁起空行被任命新住持, 可即便是空行,也不知道这南山别苑的事情。
今夜他失眠,一路就这么拐来了这处偏院。
这院落僻静, 不问世事, 本是阿姊曾想要与空行过的生活,也是刚来寺院的时候空行自己建的。到最后,空行皈依佛法,这院子反是他住的时候多一点。
每年阿姊的忌日左右, 但凡他在京中,便过来与空行手谈几局, 权当缅怀。
只是这样的手谈也多时未曾有过了。
原本这儿合该破败, 今夜到此却觉出异样, 接着就见一个小子警惕地冲出来, 上来就打, 莽出高度。
原来是她收养的, 裴柒说得没错, 果然是个傻小子。
裴成远坐在简陋的屋子里, 一只烛台, 昏暗极了,身侧窸窣声响,是她在挽发。
桌上没有茶水,只有白水,此间也是冰凉。
却正合他意。
倒第二杯的时候,那人复又从暗处回来:“寒天,我去替你热热。”
严之瑶伸手,对面却是啪得放了杯子:“不必。”
她伸出的手指来不及收回,就僵在那里。
裴成远转了半身像是有些待不下去起来:“不必麻烦,我这就走了。”
“裴成远!”她喊住他。
那背影停下,似乎在等她说出些什么。
严之瑶沉吟半刻,却只问出一句:“你怎么在这儿?”
原本这句话应当是他来问的,可细想之下却又明白过来。
左修齐递过话给严琤,若有需要就来南山寺寻空行,严之瑶既然出现在这里,那定是京中已经开始动作。
裴成远没说话,只是又转过身去低头:“这里很安全,就是你的护卫不行,话多还蠢。”
“……”没想到这么久不见,少爷的嘴还是一如既往的毒,严之瑶顿时也没了拘谨,她反驳道,“他是跟着我兄长学的武功,保护我没有问题。他只是年纪小了些,假以时日,不比你差。”
“哦。”
这声带着一哂,惹得严之瑶抬头,少爷却已经没再看她。
严之瑶想,这果然是世上最难相处的人了。
不过该问的,还是要问的。
“你私自离开驻地,没有关系么?”
“没人发现。”
“何时回的?”
“刚刚。”
他答得丝毫不虚,倒像是这是什么寻常事情,严之瑶噎住了,而后猜到他又在胡诌,转眸打量,注意到他穿的是常服,干净的,也并非戎装,若是刚从北地军营回来不会如此。
刚刚回来,总该有点风尘仆仆的模样,他却像是半夜无聊,信步至此。
可倘若她所猜没错,只可能是
“你今日歇在哪里?”她问。
这话像是点了少爷笑穴,他呵了一声。
莫名其妙。
少爷深深瞧她一眼,意有所指:“原本是打算歇在这里。”
“……”
又见到了她一副欲言又止,止又欲言的模样,裴成远顿觉有些心满意足。
方才被她挽发搅乱的心思终于冲淡了许多,他忽然也就不着急走了。
于是,少爷也就这么做了。
他干脆就重新坐在了桌前,敲了敲桌子,像是把这儿当成侯府般还提了声:“隔壁那小孩,过来。”
严钰丝毫不带犹豫地就冲到了门口:“裴将军!”
裴成远大马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