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明明幻想过无数次,来到长安,登上帝宫,与天子对谈,然后凭借自身的才华,得到天子的青眼。可如今他坐于甘露殿,他却战战兢兢,不知所言了。
他是初次于甘露殿觐见,这样的表现,皇帝还是可以体谅一二的。他没有怪罪,而是一笑而过,转而问起了九阳郡诸事。
谈到了熟悉的公务,邵全没有这么紧张了,一板一眼地回答起来。但随着皇帝愈问愈深,愈问愈细,他有些答不上来,汗水渐渐浸湿了他的后背。
听着邵全的回答,皇帝脸上的微笑,慢慢地就消失了。他的神情淡下来,邵全越发的心慌,回答的更是颠三倒四,不知所云。皇帝打断了他的话:“可以了。”
邵全身子一颤。皇帝看他一眼,语气还保持着和煦:“这一路过来,舟车劳顿,想来你也是疲累了,先下去歇息罢。晚些时候,再来与朕用膳。”
天子今夜在金华殿设宴,邵全是知道的。他如蒙大赦一般,连忙起身拜别皇帝,脚跟发着颤退下了。
卫和关怀道:“陛下,饮些茶吧。”
皇帝拿起茶盏,饮了一口茶水,心中的燥火微微浇灭了,“费朕一下午的功夫。”他的声音发冷。
卫和劝道:“哪能个个都和云观侯一般呢。”
“这倒也是,”提起言恪,皇帝的神情和缓了些,“若换作旁人,朕早就发落了。总归是棠棠的姊夫……”他的语气回暖起来,“披香殿现下呢?”
卫和说:“夫人正在与姊弟们说话,想来没有不愉快的。”
“那就让他们再多说一会话,金华殿那头,也不必这样着急,”皇帝握起笔,在奏章上写起字来,声t音轻了下来,“一会朕来,反而叫他们拘谨了……”
卫和躬身应是,悄声退下,传达皇帝的旨意去了。
姊夫与弟弟都来了,因为有着外男,惜棠都是在宫人的簇拥下,在外殿与家人说话。
小树见了言恪,就闹着要他教他习武。言恪被这小家伙缠怕了,推拒不得,只得连连应下。
尽管惜棠心中有事,但瞧着这样的场景,还是止不住地在笑。惜兰也笑的厉害,唯有邵全站在一边,一副想亲近小树,却又避忌着什么的模样。
小树呢,从没见过这个姨父,自然也不会黏着他。玩闹了一下午,小树有些饿了。望着天边几点闪烁的星子,小树抱着惜棠的脖颈,说:“阿母,我饿了!什么时候可以用饭?”
惜棠摸了摸他的脑袋:“要等陛下来才行。”
“那陛下什么时候来?”小树一天没见陛下,也有些想念了,就提议道,“阿母与小树一起去找陛下吧!”
惜棠笑了笑,刚想回答,皇帝含笑的声音就传来了:“小树想朕了吗?”
小树眨巴了下眼睛,才要回答呢,就发觉周围的人都跪下了,惜棠抱着他,才要见礼,皇帝就扶住了她,微笑说:“不是说日后都不必多礼吗?”
在众人面前,惜棠低垂着睫毛,有些不好意思,低低应了声好。皇帝笑了笑,抬手唤了众人起来,一回头,小树明亮亮的眼睛正望着他,就提醒道:“小树还没回答朕的问题。”
小树哼哼唧唧的,也有些害羞呢。他眨着长长的眼睫毛,朝皇帝张开了小胖手:“小树想陛下啦。”
谢澄一笑,在惜兰与言恪惊讶的目光中,从惜棠的怀中抱过了小树,孩子小心翼翼地蹭着他的脸颊,邵全惊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孩子都想我了,”谢澄低声问惜棠,“你呢?”
惜棠赧然起来,不由得嗔了谢澄一眼:“大家都还在呢!”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打紧?”谢澄一双眼睛里满是笑意,“快回答朕。”
望进谢澄的眼睛,念起近来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