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顾不上这些,心底抑制不住掀起忧惧的浪潮。

万一,沈复临真的来了怎么办?

他会受到什么要挟?会不会也被这个男人残忍地拔去指甲?甚至夺去性命?

她不敢深想,只在心里一遍遍祈求上苍,愿用自己这条贱命换他平安无事。

须臾,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谢云姝呼吸一滞,费力抬起头。

却只见一个穿斗篷的侍女走进来,将一个黑漆木匣塞到男人怀里。

看清里面东西时,男人脸色骤变,哆嗦着把匣盖合上,立马带着手下灰溜溜地离开了。

侍女转身,见到谢云姝的惨状,面色一白,扭头道:

“公主说,给他看了那东西,借他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再找沈状元麻烦了,你替驸马受的罪,公主自会百倍补偿给驸马。”

谢云姝用尽力气,才吐出一句:“……什么东西?”

侍女冷哼:“反正不是你这种身份能有的东西。”

“等沈状元当了驸马,这些人定不敢再找他麻烦。”

寒意从骨缝钻出来,谢云姝靠在墙根,凄凉一笑。

是啊,攸宁公主甚至不用亲自现身,就能轻易化解沈复临的危机。

而她拼尽性命都帮不了他分毫,到头来,还只会拖累他。

攸宁公主的确比她更适合站在沈复临身边。

“劳烦公主替我遮掩。”

她声音微弱,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我今日这些琐事,就不要让他烦心了。”

……

谢云姝从医馆出来时,街上已积了一层厚雪。

她走在街头,脚步不自觉停在一家面馆前。

刚来长安那日,她和沈复临冻得直哆嗦,一起挤在矮桌前喝热汤面。

可现在,这里已经新砌成了一座酒楼。

再往前走,是他们一起买过油纸伞的小摊,如今也没了踪影。

卖兰溪村特产的小铺也关了门,只剩门头两盏破灯在风中摇晃。

谢云姝呆呆站在原地,回头看自己的鞋印,早已被新落的雪盖住了,就像从未存在过一样。

巨大的孤独压得胸口喘不过气,她倏然发觉,这偌大的长安,从未真正容纳过自己。

而沈复临满身才华,注定要留在这里,做出一番贡献。

她和他,注定背道而驰。

回到沈府,天色已晚,沈复临立在台阶下,一见她便快步迎上来。

“你去哪儿了?”

谢云姝将包扎好的手背到身后,指尖还在隐隐发颤。

“我……就在长安街头随便逛了逛。”

“许多熟悉的地方都变了。”她努力让语调平静,可还是带出几分鼻音。

“复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一起去过的那些地方?”

沈复临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去的地方多了,怎可能全都记得。”

这一句像刀刃剜进谢云姝骨缝里。

她死死咬住下唇:“难道那些回忆,你都忘了吗?”

沈复临语气冷下来:“忘了,因为一想到,我便觉得恶心。”

谢云姝怔在那里,张了张口,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们在茅屋相依为命那几年,也让他恶心至极吗?

“忘了也好。”她拼命忍住哽咽:“长安这么大,总有新地方要去。”

只是从此往后,她再也不能陪他去了。

第6章

翌日一早,谢云姝把两手的纱布拆开,换了新药。

房门忽然被沈复临推开,他目光落到她慌忙藏起的手上,眉头紧锁。

“你手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