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浓得化不开的悲伤。

他快步上前,目光直直地落在谢云姝身上,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和颤抖。

“你就是兰溪村唯一的仵作,谢云姝?”

寒风卷着门外肃杀的铁血之气灌入茅屋,也灌入谢云姝的眼底。

她握着短匕的手没有丝毫放松,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声音清冷得像这冬日的晨霜。

“我是,将军有何贵干?”

那少年将军眼中的悲伤几乎要满溢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抱拳行礼。

“在下顾长风,乃镇北将军。从北疆回长安述职,途经此地。”

他声音因强压着情绪而显得有些低哑,然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的一位副将……与我自幼一同长大,亲如兄弟。”

“昨夜,在村外扎营时,却突然暴毙。”

顾长风的拳头攥得死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军医查不出死因,只说是急症。可我知道,不是的。”

“他身体一向康健,前一刻还在与我玩笑,下一刻……就没了。”

他抬起头,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谢云姝,里面是恳求,也怀揣着最后一丝希望。

“我听闻,兰溪村有一位谢仵作,验尸之术无人能及。所以,特来相请。”

谢云姝的目光落在他那身被风霜侵染的银甲上。

她想起了父亲。

那个老实巴交的仵作,一辈子被人嫌弃,却总嘱咐她说:“云姝,记住,咱们这双手,是替死人说话的。”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求到门上,只要是为了查明真相,断不能拒绝。”

这是父亲的遗训,也是她刻在骨子里的规矩。

她收起短匕插回腰间,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坚定。

“好,我跟你去。”

顾长风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他眼中的感激浓烈,急切道:“多谢谢姑娘!姑娘的恩情,顾某没齿难忘。”

“姑娘想要什么,钱财、珠宝、还是长安城里的宅邸,只要我能办到,绝无二话!”

钱财?珠宝?

谢云姝的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另一张脸。

是沈复临。

在某个同样寒冷的冬夜,他在跳跃的烛火下指着一卷泛黄的舆图,眉眼间是她鲜少见到的神采飞扬。

他说:“云姝,书上说,北疆的冬天,大雪能埋过屋顶,天地间一片苍茫。”

“等到春来,冰雪消融,草原上会开满不知名的野花,像天上的星星落了下来。”

“等我考中了,我就带你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可好?”

后来,那些他描绘的风景,成了她困在一方天地里,最遥远的向往。

如今,他去了他的金銮殿,她却见到了从那片风景里走出来的人。

真是造化弄人。

谢云姝扯了扯嘴角,抬眼看向顾长风,目光清澈而坦然。

“我什么都不要。”

顾长风一愣,显然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

谢云姝看着他年轻而英挺的脸,缓缓道:“将军若真想报答,便等此间事了,给我讲讲北疆吧。”

“讲讲那里的风,那里的雪,讲讲你们在那里……经历过的趣事。”

◇ 第18章

顾长风愣住了,他那双在战场上阅尽生死的眼睛,此刻竟有些少年人的无措。

北疆的风雪?趣事?

他以为她会要那些世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