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枫所成长的环境，看惯了生死常态，让他无法掩藏眼底悲悯。

“孟姐，那你眼中为什么有化不开的悲伤？你劝那些死者放下前尘往事，你呢？”

慕枫的目光落座那碗孟婆汤上，众生只知饮下孟婆汤，前尘往事随风散，却不知那碗是以什么熬制而成。

是孟婆的泪，混着前尘悲苦的泪。

“小枫，有些事是放不下的。”

孟婆抬头望向远方，她放不下，从未放下。

“孟姐，累了就走吧，成为凡人，尝尽人生百态，比永远禁锢在孟婆庄自由些。”

慕枫还是不忍心将孟婆留下，她原本不属于这里，何必呢。

孟婆微微摇头，她不想重走一遍人间悲苦，不想再经历一次，哪怕那不是她，她也不想。

“小枫，孟婆庄挺好的，说吧，来这有什么事。”

孟婆微微一笑，慕枫从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她大概是了解慕枫的。但慕枫成为阎王后，她好像不了解了。

“孟姐，能帮忙物色几位文官吗？”

慕枫原本想问为什么帮枕槐安去人界，话到嘴边，始终说不出口。

他想，枕槐安不想让他知道吧。

“好。”

孟婆没有问理由，慕枫也没有说原因。

孟婆向前，慕枫转身。

离开片刻的孟婆重新出现，低沉的死者犹如看见了光，生如死灰的脸有了些许笑意。

孟婆偏头望了一眼慕枫离开的方向，垂眸浅叹，阔别多年的慕枫终究还是丢了童真，脸上多了几许算计。

她不知慕清徐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罢了，总归不是她该管的事。

收敛心神，暮钟从冥塔传来，孟婆转身背对他们，双手结印，嘴角呢喃，淡淡的蓝光从她周身散开。

须臾之间，望不到头的死者被阻隔在奈何桥头，只剩站在桥上，寥寥十几位死者。

孟婆转身朝侍从伸手，轻声吩咐道：“我来吧，你们累了一天，休息去吧。”

第22章：被你看出来了啊！

“孟婆，能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吗？”

沙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心的气，孟婆顿了顿，将手中的汤勺放下，浅浅回应道：“不知先生想问什么？”

抬眸望去，一身粗布麻衣的死者脸上没有生如死灰的表情，只是那双遍布沧桑的眼睛里混着一些不甘。

“先生在一旁等候片刻，我先送完先生身后的那几位。”

孟婆见对方略有迟疑，重新拿起汤勺，让死者前往一侧等候。

先生未多言半句，负手而立，眺望着死水一潭的河。

送完最后几位，孟婆放下手中的汤勺，走到先生的身侧，恍若看穿般，似有若无的提醒一句：“先生，顾虑再多，你都是死人，在这没有暗箭难防。”

“是老夫顾虑了，老夫教书十余载，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对得起这身学问。为什么会教出那么恶劣的学生？

这一路老夫问了许多赶路的人，带老夫来冥界的鬼差，他们说，问孟婆。”

心有不甘，才会一直不得纾解。

孟婆微微垂眸，那不是她的人生，她无法给出中肯的答案。

“人从出生开始就有劣根，这与你学问多高无关。先生只是引路人，决断的不是先生。”

孟婆只能以此来回应，再多的话，她也无从说起。

“也许吧。”

语气中有着无能为力的妥协，亦有那份散不开的不甘。

孟婆想，他或许适合留在冥界。

“先生，一直心怀不甘，是入不了轮回。”

“那便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