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十八把江时头发里的草屑捡出来,跟江时七八分像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跟你有什?么关系?说起来我们还得谢谢你,江时都八岁了还没?换牙,我跟你江姨担心死了,要不是你这个地瓜,我们说不定哪天还得带他去医院看?看?。”

江时哭完了,捂着嘴巴很不开?心地开?口,“我才不要换牙,张嘴豁了一个口,丑死了。”

江雪弯腰把水壶里的热水倒在盆里,闻言道:“是,你不换,到时候新牙闷在肉里长不出来,然?后一点点烂在你嘴巴里,一点点扩散,到最后你整张嘴都烂掉……”

江时被她的描述吓到了,皱着脸又?想?哭了。

何十八很无奈,“你怎么老?实吓他。”

江雪重重哼了一声,“我看?是你太惯着他,他这样?一看?就知道不是第一次闯祸,在我面前?装得倒是乖巧,这其中肯定少不了你的掩护,我看?你们俩父子才是一家的。”

她加了热水,又?添了冷水,试了试水温,“这么疼你的宝贝儿子,你自己给他俩洗澡。”

澡盆够大,洗两个脏兮兮的小孩绰绰有余。

程野没?参与他们的群战,浑身上下都是干净的,被江雪安排在柴火边坐着烤火。

他屁股刚挨着就站了起来,“江姨,我回家了,我爸妈还等着我……”

江雪又?一把把他按了下去,“吃了饭再走,待会让你何叔去你家说一声。”

她刚刚听人说,程建斌喝醉了正在家里发酒疯,这时候让孩子回去,那不是找揍吗?

别人家的事江雪其实懒得管,但外面天那么冷,江时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就程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人看?着是高,却瘦得跟个竹竿似的。

江雪是个当母亲的,最是见不得孩子受苦。

程野还是想?走,“江姨,我……”

“你什?么你……”江雪道:“乖乖呆着烤火,我去炒菜,吃完饭你何叔再送你回去。”

另一边,听见要洗澡,高新和吸着鼻涕,虽然?很不喜欢脱衣服,但想?着他妈手里的竹鞭,还是很老?实主动去了盆边。

江时不愿意,何十八把他提了起来。

程野扭头便看见他像个小鸡仔一样?在何十八手里扑腾,“爸,我不要洗澡。”

何十八说:“行啊,那我喊你妈。”

一听见江雪,江时顿时老实了。

他被何十八扒光了衣服和高新和面对面坐在盆里。

高新和黑,人精瘦精瘦的,江时却不一样?,在昏暗的火房里,他一身细腻的皮肉白到仿佛能发光,外面裹着的衣服一脱,手脚肉嘟嘟,脖子上挂着个长命锁。

大眼睛圆溜溜地转,然?后转到了程野身上,“他为什?么不用?洗澡?”

何十八拿着水瓢舀水往两个小孩身上淋,“你看?看?人家程野,再看?看?你们,你说他为什?么不用?洗澡?”

江时很是不满地用?手拍了下水,“我们又?不是故意跟他打架的,明明是他抢了高新和的弹珠。”

他说:“这次是我们没?准备好,下次,下次一定打得刘盛哭爹喊娘。”

何十八迎头给江时灌了满满一水瓢的水。

江时张嘴,露出漏风的豁牙,“爸!!”

何十八又?是一瓢水,高新和看?着,有点害怕,又?有点向往,于是他头上也来了一瓢水。

江雪阴测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何十八你要死啊……”

何十八:“……”

程野没?忍住弯了下眼睛。

原来家和家是不一样?的。

好在冬天的衣服厚,两个脏小孩把衣服一脱,一盆水就洗干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