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移开了和她对视的眼睛,“我差的不多,只差三分之一,剩下的有赔偿款和拆迁款顶着。梁小芸啊,我真的想摆脱这令人作呕的过去,我想亲手了结这一切。而我能做到的事情,我想自己尝试一下。”我说着,不知不觉泪水已经染湿脸颊。我见过依附伴侣的女人,我见过乞求吃食的小猫,我见过唯利是图的亲人,我见过本性难移的母亲,我见过趋利避害的父亲,我也见过赤诚善良的心,见过尊重,见过慈父慈母,见过和和美美的家庭。我从小到大的苦,相当一部分来自家庭,我陪我妈离过婚,没能彻底断绝;我埋葬了我妈,断绝了亲情,也没阻住;我和我爸断绝关系,也挡不住;我送别了和他们有关的亲友,也没能成功。可是这一次还了所有的钱,我就彻彻底底跟他们没有关系了,我就能离开我的家乡,去自在地追求新的生活了。我知道我身上有缠身的烂事,所以我不能还没接触她的家人,就先欠下很多很多钱。我很少一意孤行,但是这次却过于坚定了。我其实很对不起梁小芸,先是要复读,异地分离一年,又是整出了这一档子事,又把时间一拖再拖,就为了我微不足道的面子或是愿望。她没有说理解或是不理解,她只说:“我相信你不用很久,我把我地址发你,我期待你亮闪闪的来找我。”她说:“我觉得我们能一直在一起的,就像我的…两个妈妈一样,虽然听起来很幼稚,但是我相信相爱的两个人会一直在一起。”她走的时候,我没送她,我还在中介那里焦头烂额地讲着,希望能把那老房子的回迁房买的高一点,没有房产证,我只能把价格折了又折,然后在市场上四处寻找买家。我抽空报了志愿,又申请了一年休学。我虽然一直很倒霉,但是可能真的如杨雨霏所说,运气是可以积攒的,我那套看起来就空中楼阁的回迁房,竟然真的卖出去了,拿着所有的钱,我找到了已经垫付了一笔钱的债主,他似乎是惊喜,收下了钱勾销了欠条,也没再揪扯什么。
那时候已经是深秋,天气很冷,还能看见人呼出的白气。我还戴着那条红围巾,拨通了梁小芸的电话,我激动的想向她分享这件好事,她也接起来听我细细说着。我立刻订下了火车票,辗转5天,终于到了梁小芸的家乡,我拿着她的学校地址,和许久以前发给我的课表,我没有告诉她我是什么时候到的,所以我抱着花,拎着我唯一的行李包,直奔那个地址而去。
这里的秋天不太冷,我打了电话,等待的时候都出了一层细汗。我抱着订好的花束,在听见背后喊我名字的声音响起,转过头去拥抱了我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