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手枪,射程尚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太远的距离根本射不中。
狼王觉察出路西法已是强弩之末,在他即将要被敌将斩于马上之时,一枪毙了对手。
路西法已然身形不稳,翻身跌下马匹,撑着战刀竭力站了起来。
伊比利斯提着他的后颈,挡在他身前。
忽而,叮得一声空灵之音,幻境里的世界都跟着波动一瞬。
少年的瞳孔微颤,渐渐莹润起一圈纯和的光泽,就连血液中被银灼烧的痛感也慢慢地消失不见。
她走了。
她要消失了。
那一瞬间,向来朗润的青年终于恼怒了,手里的手枪恶狠狠地砸向弟弟的俊脸,转身一声不吭地走了。
虚化的世界,路西法似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周遭的场景渐渐褪色,似意识海的崩裂。
他顾不上许多,踉踉跄跄地奔跑着,空气中还残留她的气味,他跑得飞快,飞快,没有什么战场,远方的场景渐渐消散,徒留他跑过的地方,依稀看得见光亮。
“佳仪!”小狼声嘶力竭地唤了一声,眼泪冲上了眼眶。
他迷失了几秒,终于在远处黯淡的光影中,看见了他们。
王兄抱着他的姑娘,安塔目送着他们离开。
“佳仪!”
小狼扑了过去,安塔凝眸看向他。
他的心上人,把最纯粹的灵气给了他。
银是圣洁的东西,可以去秽化邪,女巫视狼人为脏污,故而用银来诅咒他们。
除了黛西,没有女巫再那般赤诚地爱着狼人。
而如今,路西法得到了。
他在女巫心里不在是污秽,此后他将不再怕银。
可是,好像没有以后了。
安塔拦住了他,叹息一声:“小亲王,这是最后一次了,沈佳仪完成了她的夙愿,你就让伊比也遂了心愿吧,只这一次。”
“不!她是我的!”路西法不顾安塔的阻拦,飞跑着去追她。
可是他本就不是蛇镯幻境中的主角,神识注定要早他们二人一步先消失。
这个世界快崩塌了,周遭聚拢着狼人都难看清的黑暗,他找不到他的佳仪了。
人死之前,会有一段短暂的走马灯时间。
她也很模糊地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情,很久远,很混沌,又好像根本不是她自己的经历。
她被狼王抱在怀里,虚弱得好似一缕残魂,他步子很稳,却也很急,不知要抱她去哪。
不过,她的执念已消,一命抵一命,她终于可以不再亏欠路西法什么,身心都从未如此轻盈过。
无牵无挂,她只想沉沉睡去,好好睡上一觉。
伊比利斯低头,便见她很乖很乖地窝在他怀里,一只柔软的小手搭在他的肩上,鼻息微弱,是弥留之际的气息。
“你要走了。”他说,声线里藏了脆弱情绪。
“嗯。”她眉心舒展着,嘴角扯出个浅浅的弧度。
“你已经补偿他了,那么多次,”他喉结滚动着,眸底泛起酸涩的湿意,“你已经还清了,你如愿了……可不可以……”
她费力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摇曳着的灿烂金黄。
瞳孔聚焦,她看清那是漫山开遍的向日葵。
曾几何时,他曾抱着她,言语温存。
“佳仪,等冬天过去,我们去种一片向日葵吧。”
可他们始终没有去看那片向日葵,他们陷在恨意的泥沼里,渐渐窒息,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好,”她应,“我不怨恨你了。”
她闭上了眼,手心里握着安塔给她的残破灵石,下一瞬,便似灵蝶般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