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从小就跟他说:生命如过关,关关难过关关过。
小时候他每天都为钱犯愁,早饭炒面要三块钱,他只有两块。
外公说他妈就是吃饱了撑的作妖,所以人不能吃饱,饿着才没空想有的没的。
于是他从小挨饿,一直缺钱。
是的,生命如过关,从出生起,他就在过关。
亲爸是个游戏人间的渣滓,尚未成年的妈妈把他生在公厕,扔进垃圾桶,能活下来纯属他命大。
七岁那年她彻底跟渣男分开,不敢跟渣男决裂的她把所有怨恨发泄在他身上,骂他:“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时候他不懂大道理,只有深深地自我怀疑和厌弃。
十五岁那年没死透他就找到了答案:那么多人渣都活的好好的,我凭什么去死?
从此他再也不软弱。
一年又一年,他越来越坚硬,如山石如厚土。
再大的困难也打不倒他。
其实他也想要简单快乐的权利,所以当初他对单纯美好的阿宁一见钟情。
眼下不过是缺钱而已,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他没和阿宁分开,也没有穿成老头子,更没有变成生活不能自理的残疾。
不过是缺钱而已。
这只是暂时的。
他有信心赚钱,更有信心会给阿宁和家人更好的生活。
坚定了心里的想法,他不再低落,转身回家。
一路上他大步流星,要早一点看到阿宁灿烂的笑脸,看看娘和孩子们开心的模样。
在这个世界,他是完整的。
有爹娘,有爱人,有孩子。
虽贫犹安。
院子里燃着火堆,裴母慈祥的面容格外恬静。
小珍珠的笑声飘出老远,夹杂着大鹅嘎嘎小鹅呱呱的声音,还有小鹤年提醒她小心的惊呼声。
阿宁甜美的声音穿过晚风送入耳中,说不出的熨帖,“去看看你们爹回来了没,要开饭啦”
俩孩子就赶着大鹅小鹅嘎嘎地往外跑,小珍珠还喊着:“爹,爹,你回来了没?”
小鹤年:“爹要是没回来,你喊有什么用?”
小珍珠:“我这么一路喊着,爹不就听见了吗?”
裴长青心里暖暖的,扬声回答:“回来了。”
小珍珠立刻欢呼起来,得意道:“瞧,爹听见了!”
两小只就飞快地朝高大的身影跑过去,“爹!”
裴长青伸出大手,一手一个牵住了一双儿女,“走,回家吃饭。”
男人领着孩子回家。
大鹅领着小鹅回家。
孩子哈哈笑。
大鹅嘎嘎叫。
??[39]扎笤帚
第二天沈宁醒晚了,外面传来婆婆和俩崽儿一边背书一边吱呀吱呀磨豆浆的声音,西边传来男人们喊着号子刨地、夯土的声音。
她一骨碌爬起来,要亲命了。
昨晚上裴长青抽风了,跟蜜月期那么腻歪,让她招架不住。
昨儿他从高里正家回来就有点不对劲,也是她对他非常熟悉才能觉察出来,他表面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对孩子们和婆婆比以往更亲近两分。
吃过晚饭她和婆婆给高粱脱粒,想收集笤帚苗明儿扎笤帚,结果他说头痒,要烧水洗头。
他虽然勤洗澡,但是头上有伤,她怕伤口没好利索再感染了,每次只给他洗垂下来的发丝以及后脑勺,不肯碰他伤口的地方。
现在伤口结痂的确没问题了,她也就没拦着。
洗头这个事儿就是自己原本不痒,可看人家洗便也觉得痒。
白天她和婆婆会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