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着镜头,笑得无拘无束,“如果把我放出来,我会去干一票大的。”

看前面的内容,余天然还没感觉到什么,直到哥哥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她的脑子里轰隆隆响起一声闷雷。

她耳朵好像被震得失了聪,只能看到电视里三人嘴皮子翻飞,听不到他们在谈什么。

闷雷过后,她脑海里只剩茫然。

余天然不知道,节目明晃晃地放出哥哥这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人永远记住这个叫余天意的杀人犯,有多变态吗?是为了让人更恨他吗?

难道他引发的仇恨还不够多吗?难道他的原生家庭还不够惨吗?

书店里,嗡嗡的说话声渐渐消失了,只剩电视里三个人的侃侃而谈。

龚亮的表情带着一丝痛惜,对着屏幕,深沉地发问。

“什么样的家庭和成长,会造就出这样一个外表与常人无异,内心却极度扭曲的杀人狂魔?”

余天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家,她好像是骑车回去的,又好像是飘回去的。

一路上,龚亮那张忧国忧民的面孔,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每说一句话,就把余天然那个好不容易爬回人间的家,踹进更深一层的地狱。

在龚亮和专家的分析里,哥哥的成长过程,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人祸。

父母忙于做生意,导致他从小缺少关爱,感情淡漠。

进入青春期,他更加封闭自己,家庭的疏忽和冷漠,让他滑向不见天日的深渊。

到最后他们挖到了犯罪基因,挖到了天生坏种。

将近一个月的采访,爸妈那些掏心掏肺的话,被断章取义,变成了苍白卑微的忏悔。

那个温文尔雅的女学者说,“我还是相信,人之初性本善,每个孩子生下来都是一张白纸。”

龚亮点点头,表情中肯,“家庭是社会最基本的单元,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这个社会是充满戾气还是温暖祥和。”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余天然没有继续听。

因为她察觉到了书店老板娘打量过来的目光,她似乎认出了余天然。

老板娘的目光带着一丝冰冷的鄙夷,时隔半年,这样的目光再次出现了。

余天然夺路而逃,恍恍惚惚到了小区,走到楼底下,脚踩到了一地玻璃。

她下意识抬头,猛然间看到自己家厨房窗户的玻璃碎了。

她的心忽然一沉,连忙跑上楼梯,才跑两步就听到对门邻居的叫骂。

“老变态养的小变态,活着祸害人,你们一家怎么不去死啊?”

余天然忽然觉得胃里发酸,可她的迷茫大过恐惧,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不识时务的乐观。

不是已经相安无事了吗?

或许是别人家在吵架,她这样想着,快步跑到二楼的楼梯拐角。

她抬头望向三楼,撞入眼帘的一幕,抽走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

她扶着楼梯扶手,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卷土重来,将她拍死在了即将泅渡到头的岸边。

她看到邻居家那个谢顶的大叔手里挥着把菜刀,正冲着他们家破口大骂。

“你们给不给别人活路?”

“我们家招谁惹谁了,摊上你们一家丧门星,倒了十八辈子血霉。”

“出来,出来啊,出来我砍死你们。”

余天然吓得全身发抖,悄无声息地退到楼梯拐角,慢慢瘫软下来。

她靠着墙角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发呆。

邻居骂个没完,边骂边拿菜刀疯狂地砍余天然家的大门。

她偷偷摸出手机,看到妈妈给她发的短信。

“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