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伸过来,摸了摸余天然泪湿的脸颊。

余天然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她抬起头,看到一张明媚的面孔。

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从秋千上下来了,正蹲在她对面,一双清透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她。

“姐姐,你别哭了。”

小女孩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羽绒服的口袋里摸索着。

“你不哭,我给你吃糖。”小女孩抓出一颗巧克力太妃糖。

余天然怔怔看着小女孩掌心里的糖果,好半晌,伸手接了过去。

她朝小姑娘轻轻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生硬的微笑。

小姑娘走后,余天然坐到了秋千上,脚点着地,有一搭没一搭地荡悠着。

她不想回家,一直磨蹭到天黑。

一弯残月挂上枯叶萧索的枝头,四周林立的高楼亮起一扇扇窗户。

她看哪扇窗户,透出来的都是温暖的光,看哪扇窗户,都觉得羡慕。

夜里将近十点,余天然才回到自己家所在的小区。

刚走到单元楼下,正撞上对门那个怨念冲天的邻居,他要下楼扔垃圾。

余天然想躲已经来不及了。

邻居看到她,脸色顿时变黑,他举起手里的垃圾袋,兜头朝余天然砸了过来。

塑料袋里的剩饭剩菜,果皮烂纸劈头盖脸洒落出来,把余天然从头浇到脚。

黏腻的汤汤水水顺着她的头发流淌进衣领,恶心的味道从鼻腔一直钻进她胃里。

余天然脑子空空的,只知道仓皇往家里跑。

她其实不怪他,哥哥被抓以后,最无辜的就是这栋楼里的邻居。

一个高中生接连把三个小女孩骗到家里,奸杀后分尸,分尸地点就在自己家的浴室。

案情曝光后,整栋楼,甚至整个小区的房子别想卖出去了。

不但如此,每天来这里看热闹的人,蹭热度的人,伸张正义的人,发泄愤怒的人就没断过。

余天然家门口的墙上如今已经辨不清颜色。

有涂的红漆,扔的鸡蛋,写的咒骂,甚至还有屎尿。

住在对门的邻居每天苦不堪言,想搬家,房子却卖不出去。

余天然爸妈也动过搬家的念头,可店里的生意黄了,全家没了经济来源,出去租房子住开销太大了。

再说,也没人肯租房子给他们住。

他们只好蜷缩在这套碎过尸的房子里,听着门外的诅咒和谩骂,一天一天地熬日子。

余天然顶着一身馊饭汤水,顺着灯光幽暗的楼梯间跑上三楼。

刚拐过最后一个楼梯的转角,忽然看到家门外的墙面投下一束暗长的身影。

她连忙停下脚步,可站在家门口的人似乎也听到了楼梯拐角处的动静。

那人忙探出半个身来,露出一张戴着黑框眼镜的面孔。

余天然看到这张面孔,全身炸起的寒毛悄然收了回来。

虽然这个人,她也很讨厌,可他不是来闹事的。

他是一名记者,名叫龚亮。

看到余天然,他眼睛亮了亮,笑着对她说,“放学了?”

余天然站着没动,冷声问他,“你又来做什么?”

龚亮走下几步台阶,站到余天然面前。

等他看清余天然狼狈的样子,忙问道,“怎么回事?邻居又为难你?”

“关你什么事。”余天然绕过他,径直朝楼上走。

龚亮忙追了上来,挡在她家门口。

余天然抬眼看着他,冷冷问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龚亮忙从兜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余天然。

余天然没有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