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是哪个声乐大师教你的?”

小姑娘一脸茫然,“声乐大师?”

雍浩的目光忽然落在小姑娘那身衣服上,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白的发黄的短袖衬衫。

这样的孩子,怎么会有大师指点呢?

雍浩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连忙扯开话题,问小姑娘叫什么。

小姑娘爽朗地说,“我叫宋嘉禾。”

一旁的刘青看了雍浩一眼,没说什么。

雍浩察觉到刘青的目光,想起上午那句不过脑子的留守儿童。

他有点尴尬,跟宋嘉禾聊了两句,转身走回自己车前,默默点了根烟。

夜色渐深,草原上的风越来越大。

李兰宁从车里拿了一个薄毯子,又翻出自己的一件厚外套,拿给皮卡车上的两个小孩。

坐在车头的小男孩披上外套,用手语向李兰宁比划了一下。

李兰宁看不懂,一旁的刘青开口解释,“刘喆说谢谢你。”

李兰宁笑着摸摸刘喆的头,有些好奇地问刘青,“他是你弟弟?”

刘青点点头。

李兰宁,“几岁了?”

刘青回答,“10 岁了。”

宋嘉禾裹着李兰宁递来的毯子,活泼地插话进来,“我今年 13 岁。”

她指指自己,又指指刘青,一脸小得意,“是他俩的小姨。”

刘青无语地看了宋嘉禾一眼,有点尴尬地解释,“她家辈分大。”

一旁的刘喆忽然笑了起来,刘青抬手在他后脑勺上轻轻拍了一下。

李兰宁有些茫然地看向刘喆,刘青解释,“我弟弟会看唇语。”

李兰宁恍然大悟,低头一字一句对刘喆说:“你、好、厉、害。”

刘喆脸一红,一头扎进刘青怀里。

台上的歌手唱起了腾格尔的《天堂》,苍劲的歌声在无边的原野上回荡。

夜风扬起远处的风马旗,带着无数祈祷和祝福,从草原掠过。

傅敏看着黑暗中翻飞的风马旗,思绪在苍凉的歌声里飘远了。

他又看到了那个冰冷的太平间,灰色的水泥地面上满是坑洼,反照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

他哥傅政安静地躺在一块白布下面,一动不动。

他手抖着,掀开蒙在哥哥身上的白布,看到他沉睡的面孔,好安静。

就像此刻的草原,风马旗叫不醒它,苍劲的歌声叫不醒它,只有无边的永夜。

他怔怔地看着哥哥。

老警察何峋说,“傅政的死是意外。”

他听到,忽然发了疯,魔怔了一样,他一把扯开他的衣领,一遍又一遍翻着他所有的衣兜。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

所以他什么也没有找到。

到最后,他感觉自己好累,累到撑不起这具身体,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他忽然歇嘶底里地大喊,“我哥不是意外,是谋杀!是谋杀!”

此刻,冷风吹透傅敏身上单薄的衬衣,可他却感觉不到身上的冷。

心里有一块地方,永远都是那个太平间里的温度。

“傅敏。”耳边传来厉婕的声音,“你为什么,这么纠结你哥的死?”

傅敏的目光穿过黑夜,望向远处的风马旗,没有说话。

长久的沉默过后,耳边又传来厉婕淡淡的声音。

“你这样,逝者怕也不能安息吧。”

傅敏的目光停留在黑暗里,良久,才转过头看向厉婕。

“因为他是非自然死亡,如果我也放弃了,他才是真的不能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