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距离一周时限还剩下最后一个周末,在土砌的饭堂里吃着倒数第几顿饭,郁琛居然还有些舍不得。
不是说精神境界有多高尚,这是买卖,拿钱的。可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这很有意义,是创新,是给画赋予情绪价值,拥有闷在画室里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成就感。其他组员大致也是这么认为。
出发得仓促,加上山里信号弱、环境差,郁琛干脆带了部旧手机,通讯录里只有三个组员、校长和那位规划师。交流全靠面对面或是打电话,倒也直接很多。
至于那幅入围作品,是他那次跟骆悠明吵完架后,扎到画室里创作的“花海木屋”。完成后挂在了画社里,被老板发现跟朗曼今年的主题元素十分契合,便建议他投稿参赛。
入围者将代表公司,被邀请参与和英国团队合作的年度项目,也是这项比赛约定俗成的传统。
“郁小琛,吃完没?干活了!”
郁琛恍惚了一下,自从某人带来这个称呼以后,大家最近都喜欢这么叫他。
“来了,今天去哪儿画?”
“先去扛画具,走到哪儿是哪儿咯。”
「请于7日内确认是否参加。是/否」
再浏览了一遍邮件,小心地点了个星标收藏。项目开始时间是今年4月至10月,留给他一周时间考虑,实际郁琛心里已有定夺。
那么距离启程就还剩下……
整整两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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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别之日终究还是到来了。那个下午天朗气清,整个村的孩子和老师排着队,到大路上给团队送行。
他们望着他们,憧憬和感激之余,更多的是不舍。郁琛同事与规划师交代了几句话,又纷纷与几个颠颠冲过来的学生拥抱道别。
“跟哥哥们道谢。”校长说。
“谢谢哥哥,你还会来看我们吗?”
郁琛揉着腿边小孩儿的脑袋,刚想脱口说“会”,又硬生生打住。
他喜欢这里,简单安宁,却隐隐卯着拼劲儿激励着他打破自己死水般的人生,冲高向远。
可是承诺简单,兑现很难,他既不能保证会回到这里,便不好落下应答。
“我希望我会来。”他笑了笑说。
“我会等你们的!”后排突然有个男生运足气吼了一声。
安静两秒,前几排陆续有人接着喊:“我也会!”“等你们回来做客!”
“谢谢你们带来的色彩,把墙壁画得这么漂亮,有鱼有树有音符,还有城市的影子。从此,学生们的上学路再也不是黑白灰了。”
规划师走上前来,他也不过是个不到30的年轻小伙,俊朗五官被乡间烈日晒得黝黑,一向沉稳的人感性地捂了捂脸,“一个人的能力很小,我也没想到真的有人愿意与我这个想一出是一出的家伙合作,谢谢……真的谢谢你们。”
他们坐上大巴,打开窗倾身向外挥手,夕阳从指缝间漏出,草莽金黄一片。
郁琛扭着身子,乡间的苍茫视界与当日团建的景色重合,也让他更加确信了一些东西。
谢谢。他弯着眼睛动了动嘴唇。
两小时后,青年与同事在公司门口分道扬镳,踏着傍晚皎月,搭上回家的公交。
【?+?+!+?】
实在是万分充实的一周!没有消息轰炸也没有快餐新闻,真正摆脱它们时才发现,很多自以为必须的东西实则根本毫无必要。
唯一令人头痛的是,明天居然还要无缝上班!
郁琛垂头丧气地走着,小区的路灯似乎格外亮,让他瞬间怀念起乡间始终昏昏暖暖的光线了。
可就在最后一个拐弯处,白得发荒的路灯下突兀地立着一道人影,似乎正单手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