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谨行听着女人的不满。

他只是盯着她,眼里好似被细碎的光填满,渐渐的,他唇畔轻扬,翘出淡淡的弧度,眼里却格外清淡缱绻。

就那么笑起来。

他站起身,又俯身在她欲要发火的唇瓣上亲了亲。

“给我一些时间,等我消化了情绪,回来哄你。”

沈周懿愣住。

“……?”

裴谨行就那么转身走向门口,门一开一合。

他步伐迈的很是轻快。

沈周懿:“……”

他究竟什么意思?

她不耐,跟上去趴在窗口。

却见。

裴谨行在廊下反反复复的踱步,步步皆有章法。

而后。

他去向了前方佛祖正殿。

距离不是很远,隐约能看清些。

沈周懿怀着微妙的情绪,悄然地跟着过去。

却见。

那挺拔的身影跪于正殿佛祖脚下。

素来最行事无矩无忌,心中唯物主义至深,不信神佛,只信自我,甚至是狂妄的京圈暴徒公子哥,至诚至挚地伏拜于佛祖悲悯众生的眼下。

甚至她都从未见过他如此收起一身乖戾性子,抛去自己曾经的理念与傲气。

殿内嗓音如山间清泉那般清淡,一字一句都字正腔圆,不曾避讳半分,投以毕生虔诚。

“愿,沈周懿余生安康喜乐。”

“愿,沈周懿无病无灾无痛。”

“愿,沈周懿事事顺遂于心。”

“愿,沈周懿十月怀胎不受苦难。”

“愿,腹中孩子健康安然。”

“愿,求与她的生生世世因缘。”

那字字有力的声音,回荡在正殿每个角落。

他拖着他一条断臂,对殿内每一位供奉的佛像进行跪拜,跪到,他膝盖要弯不下去,跪到日落于西,夜风瑟瑟。

跪到他膝前布料好似被磨的泛白。

每一位庇佑佛像,他都为她求了愿,字字句句皆是她。

在这边境之地,他好像撇开了世间所有险恶,至诚至信,至纯至净,投与毕生期盼。

沈周懿站在门口。

站到腿脚麻木。

她也不曾挪动半分。

风起,遥远的风沙好像迷了她的眼。

生涩地滚滚热泪。

她看着他为她求了那么多愿,为她,为孩子,佛家讲究求愿还愿,他却说:“好像有些贪心,可我只许与她,佛法无边,我愿为日日诵经文,得一愿还一愿。”

裴谨行俯身而拜。

再磕一头。

他生来肩负重任,看似得到的颇多,可实则如履薄冰,日日踏于鲜血淋漓的刀尖之上,他尽量让自己活的精彩,狂妄,不负来人间一趟,我行我素洒脱肆意,心中无任何信仰,他活一日,便要恣意一日。

现如今。

雨停云开。

任凭风浪起,他自成为她的庇护。

做一世信徒又何妨。

就连旁院的僧人都不免前来,投身佛门诸多年,世人欲望大于诚,人有千种欲,所图所念所想所盼,都是一种浊。

利己者,占九九成。

杂念多,难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