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即便?听?到那个地名, 也只觉得陌生?。这世?上除了侯府和小侯爷身边, 其他地方对她而言,都不过是异乡。
指尖挑开车帘, 仰头?望向小侯爷的房间。只见窗棂紧闭, 唯有浅浅的烛光透在窗户纸上,明?明?灭灭的跳动着。
清枝将怀里的包袱抱得更紧了些, 指尖忽然触到个冰凉硬物。她心?头?一跳,慌忙解开包袱,从叠好的衣物中间拿出?那个红色瓷瓶。
她浅声唤道, “大哥。”
张钺同马夫交代?完,转身走向马车。忽然,一只素净干瘦的手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指尖勾着个红瓷瓶,稳稳递到他眼前?。
“这个瓷瓶还剩下一颗保命药,你收着。”
张钺点头?,伸手接过, 手掌握住瓶身顿了顿, 然后收入袖中。
“走吧。”
张钺朝马夫说了一句。
他的话音刚落,马夫应了一声便?甩响了鞭子。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车辙拖出?两道淡淡的水痕, 晃悠悠地朝东边的城门方向去了。
空旷冷清的街道上,“哒哒哒……”的马蹄声回?荡着。
张钺立在原地,直到马车消失在街道转角,他又静立片刻, 才转身走回?客栈。
门轴吱呀一声,张钺推开了徐闻铮的房门。
徐闻铮竟未察觉有人进来,仍怔怔地盯着烛台,火苗在他的脸上投下摇晃的阴影。
“怎么不下去送送?”
张钺摩挲着袖中的瓷瓶,忽觉得,清枝这才刚走,他便?有几分不习惯。
下一瞬,他又轻轻松了口气。
这可是他费尽心?思给清枝寻到的好去处,那丫头?应当会欢喜吧。
徐闻铮沉默良久,烛火在他眸中摇曳了几番,才低声道,“我们开始吧。”
张钺见他神色疏淡,便?知趣地收了话头?。
他从怀中掏出?一个油纸包,拆开后将整包药粉倾入瓷碗中,再倒入一些清水。
清水刚落入瓷碗,霎时翻起细密的白沫,又渐渐凝成半透明?状的膏体。
张钺将手指蘸满,沿着徐闻铮的下颌线缓缓推开,药膏触肤即凝,不过片刻,徐闻铮露在衣外?的皮肤便?尽数覆盖。
几个呼吸间,徐闻铮顿觉面上如覆了一层铁甲般。那膏体竟似会吞吃水分,吸得他两颊凹陷,连眨眼都变得艰涩起来。
半个时辰过去,膏体表面如旱地一般龟裂。
张钺并指为刀,顺着徐闻铮的额头?往下轻轻刮蹭,干涸的膏块便?簌簌剥落,露出?了底下原来的肌肤。
张钺不是头?回?见徐闻铮的真容。可此时烛火一晃,那张脸从膏块中显露出?来,眉毛是眉毛,眼睛是眼睛的。
饶是同为男子的他,此时也不免感?叹一句,这张脸当真受女娲钟爱,世?上难寻其二。
“京城的人马随时会到,事急从权,我得先?将你绑了。”
徐闻铮点头?。
张钺一把抄起准备好的麻绳,拽过徐闻铮的手腕反剪到背后,在腕骨处交叉缠绕了几圈后,利落地打了个死结,又用棉布团堵了他的嘴,拿起黑色头?罩往他头?上一罩。
暗桩传来密报,天珺十二卫昨夜已现身于玉山,若是快马加鞭,最早卯时便?会踏进信州地界。
他一把扣住徐闻铮的手肘,将他拉起身来,领着他走到客栈后院。
那里停着一辆四周用黑布严严实实盖住的马车,他托住徐闻铮的手臂,将他往马车上一送,徐闻铮便?顺势坐进了马车里。
张钺大步走到马车前?,一个跃身坐上横板,缰绳一抖,马车便?碾着青石板缓缓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