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总像踩在薄冰上,每一步都绷着心弦,直到此刻坐在小侯爷身后,那些纷乱的思绪才渐渐平息,内心彻底平静下来。
似乎,只要他在,她的心便能找到归处。
清枝心头忽然涌起一丝期待,岭南的日子总不会比这一路更艰难。
船行一日,待到了傍晚,他们才下了船。
三人皆有些疲累,就近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店家极为热情,见三人风尘仆仆,赶紧上前,引着他们上了楼。
清枝这次连出门逛逛的心思都没了,草草扒了几口饭,便独自回了客房。
半梦半醒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异响,她披衣起身去敲门。
“大哥,你怎么了?”
门内传来张钺的应答,语气平淡无波,“无事,你回去歇着。”
见张钺应声,清枝揉了揉发酸的脖子,睡眼惺忪地转身回房,继续睡觉。
一门之隔,张钺的五指正深深地陷在某人的颈间,手背上青筋暴起。
被扼住喉咙的男子面目涨红,像一条脱了水的鱼,嘴唇徒劳地开合着,却只能发出细微的“嗬嗬”声。
他的指甲在张钺的手臂上抓出数道血痕,双腿在地上拼命蹬动,却始终摆脱不了张钺的控制。
听见外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张钺四指扣住男子的下颌,猛的一拧。
“咔。”
如枯枝折断一般,发出一声脆响。男子的脑袋便以一种极为诡异的角度耷拉着,嘴里还残留着未喊出口的惊呼。
他的身体缓缓滑落,被张钺从身后扶住,缓缓拖到墙角的阴暗处。
不细瞧,以为那人只是睡着了一般。
等隔壁窗户不再透出烛光,房内再没了动静,张钺才开门出去,绕过清枝的房间,推开了徐闻铮的房门。
徐闻铮没睡,正坐在桌边看书,见张钺进来,只单单说了一个字,“坐。”
张钺上前,一撩衣摆坐到了他对面,说话简单直接,“这是家黑店。”
徐闻铮的视线依旧落在书上,语气平淡,“哦?”
“我嗅到迷烟便屏息装晕,不出片刻,果然有人潜进来要捆我。”
徐闻铮问道,“现在人呢?”
张钺朝着自己房间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还在屋里呢,不过已经凉透了。”
徐闻铮面不改色地说道,“你去睡吧,今晚我守着。”
张钺也不跟他客气,转身直接躺在了徐闻铮的塌上,“我房里有人,我睡不着。”
虽然那人不是活的。
忽地又加上一句,“你留意着清枝那边。”
徐闻铮说道,“自然。”
张钺不由得发出一声冷笑,“绑我,这倒是头一遭。”
他将手臂枕在脑后,短衫的袖口滑落,露出了清晰的肌肉轮廓,还是头一次,有人竟敢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徐闻铮翻了一页书,声音极淡,“这些年边关战事吃紧,壮丁都被抓去充了行伍,矿上缺人缺得狠了,便会打一些别的主意。”
张钺暗嗤一声,却又忍不住叹道,“这世道是越发乱了。”
他忽然一怔,徐老侯爷走的那年,似乎便是这世道崩坏的开始。
他凝视着徐闻铮挺直的背影,徐家自开国起便撑起了这半壁江山,如今也在这乱世中走向了尽头。
眼前的少年还有些单薄,徐家的命运,被这般扛在了他一人肩上。
张钺忽然明白了他那日为何执意抛下清枝。
他身上背负的太重,且没有回头路。
清枝这一夜睡得格外安稳。
小侯爷那句“绝不会不告而别”的承诺,像一剂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