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此时心里明镜似的。
这样深的伤,没个一年半载绝对好不利索。算来算去,从京都到韶州这一路上,除了她寄住在二妞家那段时日,再?没别的空档。
清枝替他拢好衣襟,正要起身,手腕却?突然被徐闻铮攥住。他掌心滚烫,力道却?不重,像是怕捏疼了她。
“别走。”
清枝回头看他,轻声问?道,“还有事?”
徐闻铮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出什?么?来,手指一根根松开?,眼神透出几分不舍。
清枝端起木盆往外走,临到门边顿了顿,转头撂下一句,“快睡吧,好好养病。”
烛火熄了,徐闻铮却?睡不着,他睁着眼一直看着帐顶。
清枝现?在越来越忙,他又不能?下地,每日这样干等的滋味实在难熬。
可?他也明白,自己离开?的那些年,清枝定也是这样一日又一日的,等着他回来。
清枝烧好一桶热水,整个人浸了进去,温热的水漫过肩膀,她长舒一口气,慢慢合上眼睛,只觉得浑身筋骨都舒展开?了。
如今清枝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有时她让郭大娘先回,却?被郭大娘直接拒绝,郭大娘如今是越干越有劲儿,颇有管事的架势。
当年郭大娘在京中大户人家里学来的规矩,竟然在这里有了用武之地。
望香楼的店小?二和婆子们,如今做起事来,样样守规矩有条理,大伙儿都透着一股子自信来,待人真诚,却?没有讨好感。
食肆那头清枝交给了王庭溪打理,食肆有一半是秋娘的,王庭溪打理得也极为认真。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了一个月。这日望香楼难得清闲,清枝便邀了王庭溪一同去了西市。
两人在喧闹的马市挑了一匹枣红马,又在车坊里给店家比划了尺寸,定做了一辆适用的马车。
回程路上,王庭溪忽然驻足,侧身问?道,“清枝,你可?有心上人?”
清枝脚步一顿,她先是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唇角浮起一抹苦笑?。
她心里确实装着一个人,可?那人分明与她活在两个世界。
眼下虽同住一个屋檐下,可?他是定远侯府的侯爷,是旌国威震四方的战神。
终有一日,他不是回到京都做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臣,就?是重返边塞的烽火中,镇守边关。
他注定是要青史留名的。
这样的人物,画本子里配的都是高门贵女,可?不是她一个经商女能?想的。
清枝想起林小?姐的嬷嬷和郭大娘闲聊时说起的高门规矩。贵女们连用膳时筷子握几寸都要计较,更别说像她这样抛头露面经营酒楼。
她望着不远处自家的院门,轻轻叹了口气。心中下了决定,等他的病再?好些,还是劝他回京罢。
谁曾想,没过几日,家里竟来了媒人。
清枝刚踏进院门,就?听见徐闻铮房里传来姜媒婆爽朗的笑?声。
“哎哟,咱们清枝姑娘如今可?是出落得跟朵牡丹似的,这十里八乡的,再?找不出第?二个这般标致的姑娘了!”
她放轻脚步,听见媒婆继续说道,“今儿个孟家特意去望香楼相看过,对清枝姑娘那是赞不绝口。说姑娘待客大方得体,处事又利落,活脱脱就?是个当家主母的料子。”
“要说这孟家啊,祖上三代都是做海运买卖的。如今这岭南一带的商船,十艘里有六艘都挂着孟家的旗号。”
媒婆的声音忽高忽低,跟唱曲似的,婉转有腔调。
清枝推门而入,正对上徐闻铮铁青的脸色。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姜媒婆已经眼疾手快地将?她拽进屋来。
“哎哟,我的好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