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最?要紧的是稳住江山。”萧翊的手轻轻捏了捏孟清澜的手背,柔声说道,“至于其他的,来日?方长,总能寻到机会。”
孟清澜轻轻摇头,“徐老侯爷过世,都快三十年了。”
话音未落,萧翊的脸色骤变。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三十年光阴,北境故地,寸土未收。她分明是在暗讽朝廷偏安苟且,毫无进取之心。
“清澜……”萧翊声音陡然转冷,松开了孟清澜的手,“你僭越了。”
孟清澜立即低头,屈膝行礼道,“臣妾知错,望殿下恕罪。”
萧翊此刻哪儿还有赏花的闲情逸致,他随手拂开挡在眼前的柳条,对着孟清澜说道,“今夜你父亲要来商议要事,不必等我。"
孟清澜微微颔首。
“我先去书房处理些公文。”萧翊说罢,转身便走。
孟清澜在原地静立片刻,待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独自往西边的回廊而?去。
夜色渐深,孟清澜见萧翊迟迟未传晚膳,便命小厨房煨了一盏甜羹。她端着青瓷盏行至书房外,正?欲推门,忽听得里?头传来对话声。
“依岳丈看,张钺此去能有几分把握?”
孟相沉吟道片刻,说道,“若单是劝降,至多?一成。若加上陛下的罪己诏,或可提到三成。但若许他共治江山……”话音顿了顿,“当有七成把握。”
孟清澜的手猛地一颤,手里?的瓷盏差点滑落。
她转头,指尖轻抵唇边,朝身后?的丫鬟摇了摇头。丫鬟会意?,主仆二人提着裙角,悄无声息地退出了书房院落。
行至回廊转角,孟清澜忽然驻足。
她仰头,只见檐角外的天空,挂着一轮明月,那抹清冷的月光,正?好照着她唇边那抹若有似无的讥诮。
江山共治?
呵,这种陈词滥调,竟也值得他们故技重施。
当年旌国开国时,太祖萧若山就是这般许诺徐家的。后?来诺言成空,徐家却?始终安之若素。想来那满门忠烈,心里?装的从来都是“天下太平”,倒是不曾在意?过权势。
如今萧家的后?人,竟又要将这空口白话拿去诓骗他人?
夜风拂过,孟清澜拢了拢衣袖,眼底的讥讽愈发的浓了。
翌日?拂晓,孟清澜便以上山祈福的名头出了城。刚出了城,马车便静静地停在了山道旁,车帘半卷,露出她翘首期盼的侧脸。
晨雾渐散,山道的尽头果然转出一行人。
张钺一袭朱色官服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四名文官打扮的属吏,最?后?方跟着数十名墨衣侍卫。
马蹄声惊起林间鸟,顿时鸣叫声不断。
张钺一行疾驰而?过,马蹄声如急雨一般,并未在孟清澜的马车前稍驻。
“保重。”
这两个字刚从孟清澜嘴里?轻声吐出,那背影早已离她数丈之巨。
待那队人马彻底隐入山道的尽头,孟清澜才松开车帘,正?色道,“回府。”
十日?后?,唐州城外的官道上扬起阵阵黄沙。张钺一勒缰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城门,转头对着身后?的众人说道,“我们今日?就去会会这徐淮如何??”
“大人!”随行的礼部侍郎擦了擦额角的汗,忙劝道,“咱们连日?赶路,仪容不整。不如先休整两日?,再去拜会徐将军也不迟啊……”
其余官员纷纷附和,“是啊,这般风尘仆仆,实在有失体?统。”
……
张钺的目光在众人期待的脸上扫过,又沉思了片刻,终于叹了一口气?,说道,“诸位大人所言极是,是张某考虑不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