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坐在老木窗边,一手端著描金茶盏,一手拿著毛笔,在帐本上圈圈画画。帐本页角翻得皱皱的,像他衣领永远没折好一样,总是皱著,从不肯整整贴贴。
她咬著笔尖,没抬头便问:「今天早上,咸糕卖几个?」
黄衡之刚从后院提著水进来,水桶沿口还滴著两点水光。他一身粗布短衣、袖子卷到手肘,手掌微湿,臂上几道旧伤似若有似无,已褪得发白。
「十三个,还剩两个。老刘又来问妳什么时候出桂花酿,我没理他,怕他缠人。」
她轻轻笑了下:「你又怕他?」
「我是不怕,只是怕他嘴贱。」他放下水桶,抬手随意擦了擦额角汗珠,顺手把那几缕乱发又揉得更乱。
她写完帐,才抬头看他。
黄衡之站在柜台边,正低头理那罐回收的茶叶渣。动作熟练,已是日复一日做过无数回,手指掐得紧实,动作不快不慢,却毫无多余力道。那背影宽实、沉稳,像一堵温暖的墙,挡住了日子里所有风声。
他眉梢眼角染著阳光,肤色被晒得偏深,却多了一种不那么锋利的柔和感。额前总有几缕乱发,不管她怎么替他理,转头总还是翘起来。
她总爱笑他:「你这样子,一看就不像做生意的。」
他不以为意地回:「不像也得做,谁叫我娘子会算帐,我只要负责卖笑和煮茶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