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昭告天下,苏北北并不是自己女儿,那么她还能活得这般无忧无虑,肆意追求自己的梦想,与天底下任何男人较量竞争么?

打从记事起,他便知这是个十足的男权社会。

男人天然被大家接纳认可,可以顺理成章的读书参军,拥有逐鹿整个社会的入场券。

女人却绝非如此,她们甚至不能称之为独立的个体,而只是一个附属,一个需要靠男人来定义自己身份的挂件。

没有人会去看她是谁,只会去看她的父亲是谁,她的丈夫是谁,她未来的儿子又是谁。

他不愿意苏北北将来只是被人粗暴定义为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永远没有自己名字,只是可悲的X苏氏。然后终其一生,同其他女子为了男人争风吃醋,斗心勾角,将所有年华耗尽在尸横遍野的森森后宅。

这样的人生,何其悲凉!

他的北北应该受到最优质的教育,拥有最独立完善的人格,为了自己钟情的事业勇敢奋斗。她不需靠任何男子来定义,来指手画脚,永远都只为自己而活,活得张扬烂漫,如夜空北辰长明。

这是与千百年来深闺大宅里无数妇女迥然不同的人生。而这样的人生,他有把握在男权盘根错节的社会支撑于她。

只因他是赫连澈。

“罢了。”思忖良久,他终是收回决定,淡道,“派人回宛城,除尽童春堂一草一木。”

沈泽言掩住眸间惊愕,不敢多问,颔首匆匆离去。

0145 夜阑犹剪灯花弄(19)

夜色稠密,北平司令部灯火通明,侍从室电话铃声此起彼伏,每个人脚步皆慌乱惊恐。

赫连澈一拳砸至桌面,手背青筋暴起。

他没有假借北平官吏之手,而是暗中调回安插在叔父赫连钺身边的多年心腹,从苏北北被绑炸弹事件中抽丝剥茧,连夜密查,竟万万没想到纪华阳会伙同外人背叛自己。

一切皆他所为。

当即派亲兵去捉拿,谁料外国人雷奥早已饮弹自尽,而纪华阳却狗急跳墙,躲入深山老林,同土匪为伍。昨日更伙同土匪劫持一列沿津浦线行驶的列车,里面有乘客二百零七名,并有二十三名为外国旅客。

消息传至北平,被劫持的五国驻华公使纷纷向司令部抗议,更有甚者,准备直接绕过政府,采取必要的军事行动。

纪华阳那边也递来议和条件,扬言提出两个要求:一、永军少帅赫连澈下野,携士兵悉数退回宛城;二、权利交归南北政府,由南北政府将他们正式收编为旅。

“少帅,辛建义在司令部外请求面见。”杨安兴推门禀告。

辛建义……

赫连澈眉宇微凝,当即朝杨安兴颔首,“准他进来。”

“是。”

“等等。”男人唤住转身即去的杨安兴,沉声言,“吩咐守卫,无需对他进行任何安全检查,准他即刻进指挥室。”

杨安兴稍犹豫,“似有不可,若他对少帅……”

“按我说的做。”

辛建义神色憔悴,只单穿件深灰衬衫制服,连武装带都没挂,更遑论携带武器。

他一进门就“噗通”跪倒在地,朝高位上的男人连磕三个响头,悲戚道,“建义罪该万死。早些时日便发现贼人纪华阳与那西人雷奥似有密谋。建义只以他们是在商讨训兵之事,一时疏忽,不想酿此大祸,陷少帅于绝境。今漏夜前来,特求少帅手令,允建义率本部兵马亲去剿匪,若成,救出一干民众将功折罪。若不成,建义当阵前自刎以谢少帅大恩大德。”

辛建义脸上绷得镇定,心中却擂鼓,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弃卒保帅,将所有罪名推在纪华阳和冤死鬼雷奥头上。可事情真相赫连澈早晚会发现,为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