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软如无骨,尸体的脑袋往一旁倒去,无力地耸搭着,呈现一个诡异的姿势。

尤其那双眼还睁着,大张着嘴似要呼救,面色极其狰狞。

刘大抓着尸体的头发,将其提起来,缓缓拔出尸体的喉中箭。

而后他又裁下一块长布在尸体脖子上绕了一圈,随即手起刀落,利落地将其脑袋砍了下来。

鲜血顿时从断处喷涌而出,脖子上围挡的布料挡住大半,但仍有一部分喷溅在了刘大的身上。

血喷是一种很难用语言描述出的声音,叫人头皮发麻,即便雨声也掩盖不住。

马车内,李姝菀皱紧了眉头,闭着眼靠在椅背中,忍了又忍,实在没忍住,一把推开车门,伏在车头,将方才吃进肚子里的梨汤吐了个干干净净。

清瘦的身躯跪在辕座上,她一手扶着车门,一手撑着辕座,头颅低垂,柔顺的乌发垂落瘦削的肩头,露出雪一般的细颈。

她吐得厉害,身躯时而轻颤,整个人好似一截无可攀附的弱柳,娇弱得叫人心怜。

雨丝飘落在她身上,柳素急喊了声“小姐”,忙撑开伞,斜举在她头顶,轻轻抚着她的背。

李姝菀吐了好一阵,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才停下。她扶着门,缓缓直起腰身,面色苍白地靠着车门。

柳素倒了一杯茶给她,她漱过口,吐掉茶水,用帕子轻轻擦了擦唇,白着脸坐回车内,声细无力道:“回吧。”

再怎么算,再多厉害,李姝菀本质也只是个仅有十六岁的姑娘。这样的场面,总会吓着她。

柳素心疼地看着她,轻轻擦去她脸上几滴雨水,开窗对外面的刘大刘二道:“回府。”

“好!”刘大刘二同时应道。

刘大将贼头子的脑袋用布随便包起来,挂在马鞍上。刘二坐上辕座,一甩马鞭,打道往回走。

一行人回到府里,已近傍晚。

刘大半途分道,按李姝菀的吩咐,独自提着人头送礼去了。只有刘二和柳素跟着李姝菀一起回来。

主仆三人身上不是湿雨就是血腥气,有几分说不出的狼狈。

回到水行苑,撞上张平。他见几人如此,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么了?”

李姝菀道:“无事,只是去桑田的途中遇上了贼匪。”

她语气平静,张平却是心头一跳,上下将李姝菀看了个遍,见她好端端的没半点伤,才松口气:“小姐今后出门,还是要多带些人。我去安排些好手,今后若去桑田等僻远地,就让她们跟着小姐。”

李姝菀微微点头:“好。”

她说着,又叮嘱道:“今日之事,还请管事不要在外祖母面前提起半字,我怕她担心。”

张平应下。他转念一想,又觉得奇怪:“桑田那一片只一座荒山,从没听说过有什么匪徒,小姐可知这些匪徒从何而来?”

李姝菀边走边道:“外祖母将产业全权交予我,眼下我如日中天,眼红生妒者何止一二,通通都想让我死,才酿出今日这一场祸事。”

张平深知李姝菀如今艰难的处境,只可惜自己帮不上多少忙,他叹了口气,道:“产业之事老奴不懂,但小姐若有其他需要老奴和如儿的,请尽管吩咐。”

李姝菀闻言,忽然停下脚步,认认真真看着他:“倒还真有件事要请如姐帮忙。”

张平来了精神:“小姐请说。”

李姝菀道:“如姐在外祖母身边耳濡目染多年,早练成了一身本事。这几个月我忙得不可开交,请她帮我做事,无论验收还是算账,她样样都做得来,便是有不懂的,稍一提点,也很快便悟透了。以如姐之能,只做侍婢实在屈才,我想请她统管洛家的织坊,做一做账目先生,不知道她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