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早就停了学,接送妹妹以及家里的家务事都由他来干,母亲每天早出晚归,一到算资日,她便忙到整个人都要睡在厂里头,厂老板是个小气人,不舍得多负担一人的薪资,就让母亲一人忙着,随嘉聿有时候只能留下妹妹一个人在家,偷偷去帮母亲算账,有舍有得,看在包吃住的份上,这才忍了下去。

那个男人的出现就像是给母亲空缺的心脏填充了她所缺失的某种物质,那个男人说他攒了很多的钱,就是为了这天做准备,让母亲可以安心在家相夫教子,那假大空的话让母亲满怀欢喜,随嘉聿不大相信,可又劝不动母亲,只能和随因一起搬到他在乡下的家里,远离了城镇,原本生活已经稳定在走上坡路,可这刻好像又跌至了更深的谷底。

那场婚礼办得简单可又不将就,那个男人家里没有血亲,请了些邻里乡亲来吃酒,这会儿门庭若市,一间小小的屋子被前来讨要喜糖的孩子和带着孩子来的大人们站满。

他们出门前也不忘回看那被人群包围的两位新人,那是他和随因继那些事情之后,看到母亲脸上展露的屈指可数的笑脸之一,他们非常识相的退避左右,即便在今天之后这家男主人会多出两个继子的事情会不胫而走,可唯独这天,他和随因都不想母亲重新获得的幸福被流言蜚语占满。

他们跑到不远处的泥土坡上,看着底下的房子逐渐变成一个小点抵在他们的双指之间,随嘉聿将两指挪到了随因的眼前,她眯起一只眼睛看了看:“哥哥,你觉得我们的新爸爸会对我们好吗?”

她的语气里带着些犹豫和质疑,她并非没有眼力见,态度只是表面,总归不是亲生的,所以在一开始的时候她就想过这个问题,思考无果,便被她尘封在心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又想要和哥哥说这句话,当是人家的热闹他们融入不进去,像个外人一样,下意识便去介意了起来,继而又想起了这份在意。

随嘉聿摇了摇头,他反问道:“阿因不是觉得他对我们很好吗?”

“只是对妈妈好而已,我感觉妈妈被抢走了一样。”她嘟囔道,伸手去把随嘉聿的手抓得紧紧地,她认真地问:“你以后也会别人抢走吗?”

随嘉聿蹲下来看着她,举起两人牵着的手,抬到面前来:“不会,别人都抢不走我。”

母亲在婚礼前几日曾问起他以后打算,他也只是说,走一步再一看一步,只要还没正式变成大人的妹妹能再享受一些美好的日子,他都是欢喜的。母亲已经辞职,家里不可能就这样等着那个男人来说些不切实际的话,他想找个离家近一些的工作,就算是山上给人看场子的也好,下地去干活也罢,只要有点收入来源他便安心。

然而只是过了一年,那天他正陪着随因在那边写作业,母亲上来拉着他到后院,他看着她凝重的表情眼皮不禁一跳,便听到她说:“阿聿……你妹妹的学费我们已经交不起了,你看……”她的话没有说完,随嘉聿也知道她后面会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将敞开的门关上,他强压着自己的声音,生怕随因会忽然出来寻他然后无意中听到这些话:“妈妈,阿因现在学费一个月才四百多一点,我们存的钱呢,还有他的钱呢,我现在每个月也有三百多的工资,足够的。”随嘉聿一笔一笔算给她听。

“这不是要升学了吗,你爸爸问了,好一点的学校一个月学费得这个数。”她食指伸出来在他面前点了一下后又比了个三,“在城里,住校也得住校费,学杂费生活费,这些都是一笔大窟窿。阿聿,你以前读这种学校的你也知道,虽然咱们家现在读不起那种学校了,但再低档次的好学校开支也摆在这,多大的一笔钱啊。

阿因不是他亲生的,怎么能理所应当让他去掏这个钱。阿聿,你说对不对,女孩子家家的不读点好书还能干嘛去?”

她见随嘉聿没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