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张了张嘴,喉咙发紧,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爸……在医院……急救……」
话音未落,一声拖着长腔的叹息从身后响起。
「唉」
林蔓端着马克杯,踩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晃了过来。
「最近项目这么紧,deadline 一个接一个,」她声音甜得发腻,「有些人倒是说走就走,轻松自在,留下我们这些老实人扛雷,真是命苦啊。」
我没有精力在这个时候和她纠缠。
我一把抓过桌上的请假条,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笔尖几次滑开,才勉强写下歪歪扭扭的事由。
几乎是掐着点,在我拿着假条走向行政部的时候,林蔓也恰好从那个方向迎面走来。
她极其自然地伸手抽走了我手里的假条。
「三天?」她猛地拔高了音调,「周云,你没搞错吧?后天下午陈总要亲自听项目汇报啊!这个节骨眼上,你请三天假?」
我的手机再次疯狂震动起来,是医院又来催促我签字了。
林蔓的目光落在我震动的手机上,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一个刻毒的弧度。
十分钟后,我抱着材料去总监办公室,隔着门听见她的声音:
「陈总,不是我背后说人,周云最近状态是真的很差……昨天交上来的那份方案,您是没细看,全是些不可思议的低级错误,数据都对不上,这要是直接给客户,后果不堪设想啊……唉,我也提醒过她,可能就是家里事多,分心了吧……」
第二天,我的请假申请状态更新了,「审批驳回:事由不充分,建议协调时间。」
最终的批假时间,只有半天。
我甚至没有时间去愤怒或争辩,用最快的速度抢了最近一趟航班的机票,直接从机场奔往医院。
头顶「手术中」的指示灯亮着刺目的红光,我靠墙蹲着,巨大的焦虑和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
就在此时,手机再次响起,是林蔓。
「周云,客户那边刚来了新需求,数据要大改,非常急,对方老板明天一早就要看,你现在必须处理一下,发我确认。」
我盯着那盏「手术中」的红灯,咬着牙打开了笔记本电脑,蹲在地板上,借着走廊昏暗的光线开始修改那些数据。
我的手机突然开始持续不断地发出新消息提示音。
我烦躁地划开屏幕,是公司那个几百人的大群。
林蔓发了一张照片,赫然是我此刻蹲在 ICU 病房外、蜷缩在走廊地上对着电脑屏幕的画面。
照片里,我的影子被走廊灯拉得很长,像条被抽了骨头的狗。
配图的文字:「所有人都来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敬业!感动![玫瑰][玫瑰][玫瑰]」
凌晨三点。父亲暂时脱离了最危险的时期,但仍在昏迷中。我瘫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累得连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手机亮起,林蔓发来语音:
「家人当然重要,但职场要有责任心啊!」
「对了,明早记得带公章来哦。」
后面还紧跟了个黄色的「拥抱」表情。
我抬起头,透过病房门上的玻璃窗,看着父亲身上插满的各种管子,听着旁边监护仪规律却冰冷的滴答声。
我的视线彻底模糊,滚烫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一滴接一滴,无声地砸落在 ICU 的地板上。
5
我擦了擦眼泪,眼神变得坚定,紧紧盯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着。
这是一份即将交给林蔓的客户数据报告,我在最后一页的角落里,故意留了一个错误,我把某个关键数据的小数点往后移了一位。
这个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