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不高,每一个字却都像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扎进我的心脏。

一家人?心意到了?

积蓄了二十多年的委屈,隐忍,不被看见的付出,被轻贱的心意。

所有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找到了唯一的出口。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一把抓住了林晨那只戴着金镯子的手腕。

啊!林晨猝不及防,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地想挣脱。

我的目标明确,把镯子拿回来。

「林月,你干什么。」

我妈终于从惊愕中反应过来,试图掰开我的手。

「还给我。」

什么体面,什么忍让,什么一家人,统统见鬼去吧!

我只想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哪怕它已经沾上了令人作呕的气息。

我妈的手已经抓到了我的胳膊,指甲深深陷进我的皮肉,又掐又挠:

「反了你了,松手,那是你妹妹的东西,你凭什么抢,林月你这个混账东西。」

最终,我还是把镯子抢了过来。

积压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了。

5

「我花的钱,我买的,凭什么给她戴?」

我盯着我妈:「我赚钱了,给家里换空调换门,是应该的?那盘鸡翅,却是我贪吃?」

我往前逼近一步:「妈,您记性真好。」

「记了三天,就记着我贪吃,抢了最后一块鸡翅。」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σσψ声音抖得厉害:

「那您记不记得,我五岁那年,吃了您夹给我的虾仁,半夜喘不过气被送医院抢救?记不记得医生怎么跟您说的?严重过敏,终身禁食海鲜,否则有生命危险?」

我妈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和狼狈。

我继续说道:「您不记得!您只记得林晨爱吃海鲜,所以我的生日,您做了一桌子海鲜。」

「除了那盘鸡翅,我还能吃什么?我敢吃什么?我不盯着那盘鸡翅吃,我饿死在您为我准备的生日宴上吗?」

「你......」

我妈脸上青白交错,终于挤出一个字,试图打断我。

「你什么?」

我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积压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质问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

「从小到大,林晨碗里永远是溏心蛋,我的煎蛋永远是焦的,糊的。她说一句想吃螃蟹,您能跑三个菜市场。我呢?我过敏难受得浑身起疹子,您只会嫌我麻烦,只会说忍忍就过去了。」

「我拼命工作,省吃俭用,您念叨李阿姨的金镯子,我拿到奖金第一件事就是去买镯子,结果呢?您掂量掂量,嫌分量不够,嫌不如李阿姨的厚实,转手就套在了林晨手上,还说什么妈老了戴着不稳重。」

我发出一声冷笑:「呵,您不是嫌它分量轻,您是嫌我这个女儿的分量轻,在您心里,我林月连个金镯子都不配戴,只配当个给家里添东西出钱出力的冤大头。」

我妈猛地一拍茶几,尖叫起来:「够了林月,你还有没有点规矩,我是你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一个镯子而已,你至于闹成这样吗?一家人,给谁戴不是戴?你妹妹戴着好看,我看着高兴,怎么了?」

「一家人?」

我重复着这三个字,只觉得无比讽刺,心口那片被反复撕扯的地方已经彻底麻木,只剩下冰冷的空洞。

「妈,在您心里,我们真的是一家人吗?还是只有您和林晨才是一家人,而我,只是一个多余的需要时榨取不需要时碍眼的外人。」

我真的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