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昭注意到,萧闲禹每次取水的时间点都在凌晨,夜色朦胧,虫鸟不鸣的时刻,触须悄悄推开门,拖地的巫师袍在草地上划过,留下一串水痕很快,触须所经之处变成黑色。

身躯略微透明的、在梦境里没有实体的余昭对此并不惊讶:触须的粘液有毒,作用于人体是催情剂,但沾上花草就变成了夺命药。一碰到触须,植物就会干枯死去。

余昭又看了眼远处的村子。这个村庄主要以种植蔬菜、果实为生,地处偏僻,很少遇到外族。

先不谈种族间本就有偏见和歧视,单凭触须会毒死植物这点,萧闲禹对于这个种植为主的村子就是一个潜在威胁。

第一次上岸的触须似乎还没有掌握和异族相处的办法,也不是擅长交流的性格。于是默默躲到了森林里,昼伏夜出,日子倒也还算安稳。

虽然偶尔汲水时会遇到面露异色的村民,孩童闯入森林时会在他的屋前大喊怪物,甚至会看到一些人类用于驱邪的用品放在家门……

但总归相安无事。

直到某一天,村庄的作物突然枯萎、凋谢,树根漆黑一片。

有人敲响萧闲禹的门,那是触须第一次和人类正常交流,他跟随人类踏入村庄,用魔法使植物重获生机。

村民很感激他,他被邀请搬进村子,大家对他的目光变得友善、亲近。

他在这里见到了异族的生活。

他看到自己无法触碰的植物被人珍贵地养护、赠送,人们说那是花束,花束是献给爱人的礼物。

他看到相恋的伴侣抱着花束在一起拥吻,人们会为他们的拥抱欢呼、雀跃,而后他们踏入同一间屋,从此生活在一起。人们说这是婚姻,结婚的两人未来会白头偕老,永不分离。

他观察人类的习性,意识到人类的亲密关系远比触须复杂,但契约关系却比触须简单。

如果要和一个人类永远在一起,那就送给他一束鲜花,和他居住在同一间小屋。

日子平淡地过去,萧闲禹开始适应这里的生活,除了林木偶尔会枯萎,他偶尔要施放几个魔法,其余的时光平淡如水。

他学东西很快,也逐渐适应了人类的价值观。

直到秋天来临,果实累累。

人们开始收获,却发现今年种植出的作物都有问题。

果实散发着恶臭,作物畸形难以食用,村民不得不投递了委托,让人过来探查。

接下委托的是位年迈的老者,路途遥远,他的身体无法承受传送魔法的副作用,于是村民额外雇佣了一位勇者护送老人。

“……啊。”余昭终于看到了自己。

老人说,是因为遭受了污染。

又说,污染源是来自异族。

那一天,迟钝的触须没能理解人们复杂的目光。

只是那天晚上,巫师像往常一样查阅古籍,翻看咒书,看到某段话时,他准备推门而出却看到了屋外熊熊燃起的火光。

他本来是想要告诉村民,作物枯萎更可能是因为有魔力耗尽的精灵在附近栖息。他们在吸收植物的生命力。

只要找到精灵,给它施加一个恢复魔法就好。

但他只是沉默地,望着蔓延的火。

却突然有水从天而降,浇灭了逐渐升高的火焰。

勇者从高空跳下,手里提着一只挣扎的精灵,他把真正的罪魁祸首放在村民面前,他说,“是因为这个。”

萧闲禹沉默地盯着勇者,盯着他有些凌乱的发尾,看着他挡在自己面前。

萧闲禹感到有奇怪的感情在心里萌发。

尽管如此,村民对萧闲禹的态度还是肉眼可见地微妙起来。

萧闲禹的屋子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