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哗”地吐了一大口。
幸而这几日他半死不活没怎么进食,吐出来的全是酸水,中午吃过的几口面还囫囵着。
他吐完就要往床下跑,纪云捂着鼻子去挡他:“你好好歇歇,这是干什么去。”
他这一吐倒是清明了不少,脸又红起来,很不好意思似的,连忙用手捂住了嘴:“我去…去洗一下。”
随即他又想起来什么似的往身上掏,却摸到了被小矶硬套上的上身,他闷头往下头脱,用内里子擦了擦嘴,随即扔在了地上,扣住了他刚刚吐过的秽物。
小赵看祝言仁看了许久,刚开始感叹他病了也是好看,后来颇觉得恶心,一个机灵反应过来:“你等着我去要些水来,还洗什么洗呢?润润嘴不就好了。”他说着跑出去不一会便端出一碗水来。
祝言仁接过水来,猛灌进去一口,摇头晃脑的一顿晃,鼓着腮帮子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能吐去哪里,便又要下床。小赵见了便又跑出去,端了个盆底画着戏水鸳鸯铁盆子。
祝言仁连忙伏着身子将那一口吐了出去,眼睛里迷迷糊糊的,他笑微微地安慰:“我不碍事,马上就好了。是耐不住车厢里的味道。”说完便晕了过去。
小赵撇撇嘴,觉得脚上有些湿,低头一看,那盆子底都锈穿了,洞小他不曾发现,此时正一滴一滴往下漏水。他“啊”的叫唤一声便往外走,将盆子甩进院子中去了。
27、高旅长
脑子里乱糟糟的,似乎是做梦了,乱七八糟很多人很吵闹,祝言仁忽然觉得身子下硌得生疼。他难受的摇摇头,便磕在了什么地方,嗡地一响,他猛地睁开眼捂上眉骨,手按着墙坐了起来。
脑子里混混沌沌的,他放下手一看,刚才撞在墙上把前几天新结下的痂蹭掉了,又流了些血。他揉了两下便从床上站起来,到了床边,刚想将脚伸下去,突然听见两声炮仗响,离得他极进,他的脚缩了一下,才一口气伸腿,踩进鞋里。
又是两声响,有人喊了一声,听起来很急躁,却听不清楚说得什么,他转身往窗外看。院子里光秃秃的什么也没有,又是一声响,与刚才不同,像是撞门的声音。如是,他就算是再愚钝也明白了刚才的不是炮仗,而是枪响。他呆呆地往照壁那边看,门,就在那后边。
他腿上突然打了颤,扭身要往一只矮柜里面钻。他腿刚迈进去,就看见了一个士兵正贴着照壁往这边探出一个脑袋,另一边有几个人握着枪贴着墙往东厢房门口去。他想根据反光的原理,外面亮内里暗,外面看不见他。于是他收回腿来,强迫自己冷静着往外看过去,观察一下情况,因此他便与那名探查的士兵对视了。
那士兵将枪往上一提,卡住脖子,瞄准了他。一枚子弹狎裹着玻璃碎片呼啸着打在了他身后的墙上。他喃喃的:“god bless me ”,在第二枚子弹打过来前,软倒在了地上,他猜不透这些人是来干什么的,应该是打仗,怎么打到自己面前来了呢?
打他的那一粒子弹引起外边一阵乱枪,他用手堵住耳朵,混乱中他脑子里略过许许多多画面,有爹跟姐姐,有易家歌跟曼无边,也有方毓棠与纪云。他自觉该硬气腿却软的站不起,手也沉的端不得枪。
过了许久,他的腿已经蹲麻了,该想的事情也都想过一遍,他等的没有了力气也没有了恐惧,放下手,外面的混乱声已经停了。怔忪地看向灰白地砖,他怀疑自己是发了一场梦。
外面又想起吆喝声,他心里紧了紧,又听见一句日语,却安心下来,这是那个日本参谋。他按着箱子往外探出一双眼睛,看见了许多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有些士兵正在清扫,死气沉沉的,没有胜利的喜悦。
有人推开他的门,匆匆走进来,掀开帘子:“你怎么样,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