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我做什么，才能把妞妞还我？」我盯着他问。

「复读，回一中去复读。」

「什么？」

「复读，考个更好的大学。」

「柳有财，你是不是有神经病？」

「你怎么说都行，但你不去复读，妞妞就一直住她姥爷家了！」

「好，我去。你先让我见见妞妞。」我咬牙道。

「不行，你答应了，就白纸黑字写下来。」说着，我爸对我妈使了一个颜色。

就见我妈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纸笔，递给我。

我和张建对视一眼，他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见招拆招，我爸口述，我写下了一份「复读承诺书」，并承诺要考到某个分数以上。

我爸拿着这东西，面露喜色，穿鞋就出了门。

我拉住他：「妞妞呢？」

他皱眉：「我这不就给你接去了？」

我立刻跟上他：「我跟你一起去！」

他甩开我：「你去了人家就把妞妞抱走了！你在家等着！」

于是，我松开了他。

我和张建等了很久。到了饭点儿，我妈讪讪地端来两碗炝锅面，放在炕桌上：「吃上些吧。」

我问她：「妈，我爸为啥非要我复读？」

我妈不敢看我的眼睛：「你爸说，你在家里那么干活儿，一点学习的时间都没有，都能考上那么好的大学，让你好好学一年，肯定能考上清华北大！他是为了你以后好！」

我又问：「柳雄呢？」

我妈眼神闪烁：「他……」

我一把掀翻了炕桌，连汤带面都扣在了地上我怎么敢再吃她做的饭？

曾经我以为我妈至少是爱我的，她只是懦弱。但在韩雪面前，她帮我爸说谎话时，那娴熟的语气才让我明白过来，一切都是假象而已。她跟我爸一样，根本不在意我和我的前途。

看着我妈蹲在地上收拾着那一片狼藉，我心里竟有隐隐的快意。

我拉着张建到门口去等。

他死死皱着眉头：「你爸到底唱的哪一出？」

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判断，但不知道对不对。我没有说出来，只是担忧地望着远方：「我觉得，我爸可能不是去接妞妞了。」

果然，天黑透了以后，我爸才回来。他没带回妞妞，只带回了几张他用手机拍的照片。照片里是陌生的房间，一样丑陋的土炕，偷走妞妞的婶子抱着妞妞在哄睡。

我爸说：「你去上学，妞妞我给你出钱养着。」

早猜到了这个结果，我没有多说，只是把照片翻拍了下来这是证据。

而后，趁我爸吃饭的空当，我再一次掀翻了炕桌。

果然像我猜想的那样，我爸没有再对我动手。他甚至微笑着拦住我妈，说让我撒撒气也好。

趁乱，张建偷偷拿走了他的手机，把他最近联系的几个号码都写了下来。

然后，我们偷偷溜了。

行李什么的，都没拿。

6

很久没走夜里的山路了，三十里，我俩走了很久。张建腿脚不便，但他硬是没让自己落在后面。

回到家天都快亮了，张建敲开了爸妈还有哥嫂的门：「英让人冤枉了，这事不能这么算了！还有，妞妞被柳有财抢走了，咱们得抢回来！」

一家人磨刀霍霍，杀了一头最肥的猪。

然后，各自提着一些肉，按照我和张建的计划，出发了。

哥哥张强先是去他朋友家借了个能录像的高级照相机，然后去了我们村，找到村医。靠着一副下水，让他写下了我那次被我爸皮带打伤的情况报告，还录了一份视频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