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爷是李偃的外祖父,那么这个嫤音就是他的表妹了。
“我来了这几日,这些亲戚都还没见过呢,”她试探道,“夫君他没有嫡亲姊妹,想必和这位嫤姑娘感情很好吧?”
素银回得坦坦荡荡:“老太爷极疼爱孙女儿,嫤姑娘幼时是养在老太爷膝下的,兄妹感情也倒是亲厚,后来个人都大了,男女大防,兄妹间只以礼相待。”
她说没有嫡亲姊妹,素银没有辩正...那就是说压根没有什么亲妹妹,他口中的嫤儿,难道是嫤音?
以礼相待也不一定没有私情,在梦里喊出来的人儿,想来是放在心尖上的了。
赵锦宁将花笺放回去,阖起来,两手拿着书用背面轻轻敲了敲挺秀鼻梁骨,“嫤姑娘如今年芳几何?出嫁没有?”
“嫤姑娘二十有二,成婚了。”
屋内光线渐渐暗了,赵锦宁看书看的入迷,素银便点了一盏烛灯端到书案上,她轻轻翻动书页,听着外面雨声似乎比方才紧了,便问:“什么时辰了?”
“酉时一刻了,”素银望了望置在多宝阁上的西洋座钟,回道。
赵锦宁抛下书本,起身走到了窗前,推窗便是一幅能够入画的美好景致。
薄雾烟笼庭院,远处景儿都是模糊的,就只能瞧见那高耸入云的马头白墙,濛濛细雨中,方斗形的砖块迷滂成了一块金印,庄严的蹲坐在墙头,屹立不倒。
比起金戈铁马,想必读书做官才是他外祖父心中所愿。
0048 得了失心疯
李偃这几日忙得脚不沾地,经年不回来,有太多的事要他亲自料理。
做生意其实和打仗差不多,布什么样的战术,谴什么样的将领,物尽其用罢了。
底下人虽忠心耿耿,可并不能就此高枕无忧当甩手掌柜。他自归家便各处支应查账,见了一起一起的管事、铺排生意往来推不掉的应酬,忙得不可开交。
生意人不会可着一项买卖做,多方涉猎,财富才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未参军前他各项买卖都有钻研,赚得盆满钵满。现如今家财不说富可敌国,那堆山积海的金银只怕十几辈子也花不净。
自古钱权难分,权能生钱,而钱亦能为权铺路。
此次南行有两项要事,其一便是处理产业,因念着皇帝的忌惮,李偃着实是大费周章一番,祖父传给他的祖产没动,其他的都悄无声息地出手了。账上只留了便于周转的资金,其他的银钱都要带到禾兴去,到时招兵买马,冶炼兵器、粮草补给等都需要银子。
今日总算是处置个大差不离,他进家门时,天还不曾黑透,回廊底下一排排的纱灯俱已亮起,秋雨微寒,但瞧着这晕开的橘色亮光,心里顿时暖洋洋的,便不觉得冷了。
走到后院,进了上房却不见赵锦宁的身影,婢女说她在外书房看书,李偃连坐都没坐,独自撑了伞,到外书房寻她。
这几天他不得闲儿,没能陪她四处顽顽逛逛,她自己倒是会调停,将家里几处轩馆、楼阁、花园子都逛遍了,想来是没稀奇的了,又怡静怡娴的看起书来了。
不谈情,比起旁人,他也算是够解她了,外表柔顺温和,内心坚硬刚强。和那些打小按模子教养出来的闺秀不同,她骨子里有一股拧劲儿,盼望的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思忖间,他已经过了穿堂,一举目就瞧见她倚在窗前,身子微微探出窗外,宽大琵琶袖牵在手里,露着一段如玉似藕的纤细手臂,正在抚弄油绿肥硕的芭蕉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