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石榴纹长褙子凌乱的穿在身上,丝绸的面料被粗粝的树枝划出一道道口子,镶嵌珍珠的锦缎绣鞋沾了泥。
我步伐一顿,迟疑片刻。
那女人已经察觉有人经过,猛地抬头。
见是个扎妇人鬓的,眼睛慢慢发亮,还没张嘴泪先滚下来。
「求求你救我,我是广平侯的正妻,陛下钦点的广平侯夫人!只要你愿意救我,我回府后必然会百倍报答你的。」
「不然就叫我不得好死!」
我脚底板发硬,生根似的挪不开脚。
后悔贪图这么点时间走山路。
一不注意卷进这种要命的官司里。
但看那姑娘还不到二十的年纪,大着肚子楚楚可怜的样子,不由心软。
咬咬牙,我把她搀扶起身。
先是脱掉她那身显眼的长褙子,团成一团塞到背篓最底下,拿东西盖住,自己脱了外衫给她。
又拿帕子擦干净她脸上的血和泪。
再卸掉满头惹眼的金玉,拆掉高耸的发鬓,梳成普通的妇人鬓。
最后暴力扯掉鞋上的珍珠,塞进她葱白的指尖,拿灰拍过全身。
这才微微松口气。
再看这女人。
倒还存着几分富贵气象,养尊处优的做派未消,却已不似之前那般扎眼。
乍一看,也勉强能说是破落富户的女儿。
我拽着她的手,再三叮嘱。
「你现在是我娘家的妹子,嫁给邻县的富商做妾,谁想到那富商的续弦不是个好相与的,把你赶出家门,你没得办法,才来投奔我。」
「晓得吗?」
她重重点头,主动唤我表姐,埋头循着我的脚印赶路。
本以为捡了个怀孕的女人,收拾装饰也花些时间,下山要晚了。
没想到她一声不吭,牢牢跟随我的步伐,一点没落下,居然在日落前走到杨柳村村口。
村里最爱闲话的赵二嫂今儿坐在门前,屁股底下一张翘腿的竹凳,正从方筐里择菜,随手扯下烂掉的菜帮子扔给鸡吃。
眼皮子上下一扫,视线略过我,死死粘在旁边女人脚上那只蜀锦的绣花鞋上。
「哎哟,杨稳婆,我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富贵的亲戚,咋不把你接进城里,让我们小花也当回小姐啊。」
话里的挤兑味快翻上天,我白她一眼,双手叉腰,向前一步开骂。
「少在这说酸话!你看她脸就晓得是我表妹。」
「她是个有福气的,被邻县的富户看上了,」我砸吧嘴,不爽的说:「可惜后头娶得那个善妒,趁男人行商把我表妹赶出来了,不然她还在享福呢。」
听我这么说,赵二嫂的神色一下变了,她扔下手上的活计,惋惜的打量那张虽然染灰却仍不减清丽的俏脸。
「好歹享过福,不过长得好以后还能再嫁,你也不用担心。」
这倒是句人话,我缓和脸色,示意表妹进屋。
转身又呛死对头一句。
「我表妹肚子里揣着娃呢,她男人回来就得上赶着接她回去的。」
紧闭的大门阻挡了赵二嫂叫骂不识好人心。
我才能喘口气,惊觉后背早被冷汗浸湿。
「娘!」
里间跑出个六七岁的小丫头,梳双丫髻,滴溜圆的大眼睛里都是期盼,脸上的幼儿肥随着跑动直颤。
看着她,紧绷的那口气慢慢松下来。
我从怀里掏出买好的梅花头绳,往她眼前一晃,在惊喜的尖叫声中绑在她头上。
有了头绳就不认娘了。
她乐的往门外跑,都没注意家里来了陌生人,跑到一半紧急停顿,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