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一眼,由着宫人手忙脚乱地收拾起来,自己慢悠悠起身,一脚踹开门回了内室。
好歹是捡回了一条命。
···
略微一动身子,浑身连着筋骨都像是被石头碾过一遭。
郑婉蜷卧回原处,出神地望着眼前高高的窗扇,待消解了一会儿痛感,才缓缓起身,倚坐在床头。
夜静如水,她从床侧的矮桌上握起杯凉茶。
今夜窗户仍是合严的,看不见月色,只在枕边奉了一盏烛。
不知燃了多久,烛泪积成一滩,烛线只剩短短一截。
火光将歇未歇,时不时被窗缝中挤进来的风拥着轻轻抖动。
昏黄色铺开在视线中,有些像意识逐渐消弭前的落霞。
她大约是昏迷了好些日子。
温和而静谧的烛光流淌在来人脸上,给他面目添了几分莫名的温绻。
他脸上汉室的血统在这一刻展现的很分明,很是青山隽水的一张脸。
郑婉看他一眼,没多停留,复收回了视线。
话音起,烛火簇簇,也被轻声搅动着一般,推波出一片片潮。
润过嗓,她话开口,问得很自然,“三少主,可有受伤?”
第0007章 野种
青年也靠在一旁的椅背上,模样是同她一样的懒散,淡着眉眼瞧了她一会儿。
烛光很温和,他人生得漂亮,相应相合的,有种水墨画的意境。
这人一开口,却像是凉过冰,半点起伏也无。
“那日来袭,只有二十人。”
郑婉又酌了口茶,莫名一笑。
原瞧着他的脸就像,果真是通汉文的。
“听人说起来的确是有二十人,但我想那些人既下了刺杀的心思,保不准还有旁的准备。”
“多说一人,三少主回程的路上大约不会掉以轻心。若逢变故,也好应对。我意本为少主考虑,情倒没领着。”
近来可汗时时留她在身边陪着,平日在她面前说话也并无忌讳。
前凉人大约是未曾想到,更准确来说,他们其实也根本不屑于去在意。
她并非表面上看上去这样无害。
手下败将当久了,总会有些隐秘的心思。
南宋这些年来被压得严严实实,反心渐起也并非一日两日。
无论是什么机会,总得攥在手里尽力一试。
她来前凉之前,学的有意思的东西,并不在少数,胡语便是其中之一。
无论是奴仆的拌嘴窃语,还是各式各样的皇室秘辛,她权当是听个乐子,也算是解解乏。
在这其中,稍微勾起她兴趣来的,还要属这场只针对一人的设局。
那些人打算如何手段虽也听得一清二楚,但郑婉觉得,只同他提点一番人数便够了。
毕竟她也清楚,这位三少主,大约并不需要她的帮忙点拨。
虽说如此,此事终归是个难得的机会。
握在她手里的这根引渡绳,不管这人究竟需不需要,她也算是递出去了。
少女话说得温绻,话里话外也透着一股子尽力替人着想的意味。
青年却坐得稳稳当当,如同一尊玉面佛般,只枕臂懒懒盯着她瞧。
他琥珀色的双眸落在一片阴影中,不失幽深,如同冬日里漫不经心反闪锋芒的一柄冷刃,“费尽了心思要见我,公主的本事,想来不只是来空口说这些话的。”
郑婉轻轻摩挲了一圈手中的茶杯,随手将杯底剩余的一点茶水浇在了香炉上。
低低的嘶嘶声一过,伴随着余烬熄灭,悠润的香气被凌冽的清苦味盖了下来。
她笑了笑,自顾